那个女人一看到柳永受伤的样子，就突然开始慌张起来：“小永，你这是怎么了？疼么？怎么那么不小心……”
柳永看了这个情况倒是习以为常，“妈，我没事，我不就是怕你担心么。这个受伤的事情得慢慢说……”接着那小子又是一副背部没长神经的笑容。
那个女人抓着柳永的手，一副心疼的表情，听着柳永讲受伤的事情。
周至看着这个貌似带点轻微神经过敏的女人，感觉自己在这里也是多余，就告别这母子俩，拎着沾着鲜血的长刀出去了。
泡泡见周至手里拿着刀直冲冲的走过来，也是吓了一大跳，“你这是……”
周至笑笑说，“没事，这是舞蹈用的，别人托我送到健身中心呢。”
“真的？”泡泡一脸狐疑。
“骗你干嘛，不过也就是这东西让里面那个小子伤的不轻。”周至撇撇嘴。
泡泡貌似相信了，“你去健身中心呐，一会打我的顺风车吧。”
“恩，好的。不过你一个人冰天雪地站在这干嘛呢，咱不刚放假么。”
“我妈妈在住院，看看她。”泡泡瞟了一眼手机，貌似故意转移了话题，“你不感觉刚才的那个女人很眼熟么，貌似在哪见过呢……”
“我也是这种感觉，可就是记不起来了。”
……

“滴——”
外边的汽笛声打断了对话。周至循声望去，看见一辆宝马横在了他们面前，摇下车窗，一个穿着黑色西装蛮帅的中年男子。他把头转向泡泡，“回家吧。”
泡泡没说话，点了一下头。
上车后周至和泡泡一起坐在后座，周至小声的问：“这是……”
“我家的司机。”
“哦。”周至庆幸自己没说她还有一个这么帅的老爸。
车上异常的安静，司机也没有听电台或是放一些CD什么的。周至一直试图想打破这个气氛，可是怎么都找不到开始。
这甚至让他然觉有点呼吸困难，很不过很快，到了健身中心的门口。
“ECHO，你的目的地到了。”
“额……谢谢。哦，对了，我叫周至，冬至的至。”周至挠挠头，反而感觉有点不好意思。
“周至……恩，以后有机会会再见面的。拜拜~”泡泡笑着，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周至本来以为自己的名字会作为交换，一次知道泡泡的名字。可是，很多事情都不是交换，泡泡，这样的名字也好。
随着一阵汽车发动机的声音，车慢慢远去了。

健身中心的老板正在门口打扫积雪，看见周至从车上下来，接着凑到过跟前来谄笑：“你认识车上的那个女孩子？”
面对着这个中年人的谄笑，周至有点不自然：“这个……算……算是认识吧。”
“小伙子你是不知道啊，她爸爸在咱这一片可算是个厉害人物……”
“哦……其实我是来……”
老板没有理会他，自顾自地说，说的天花乱坠，出神入化，貌似那个在学校叱咤风云的小光的三次方也比不上她爸爸的一根手指头。
周至摆摆手，“这个，我是来送刀的，这个是你这里的吧。”
老板这个时候才意识到那把沾着鲜血的刀，嘴里微微吐着白气，油光发亮的额头冒出了几滴冷汗：“你……没拿着个刀干什么事情吧，上面的血……”
周至很不耐烦的有解释了一遍这件事情，老板才脸色变得好了起来，吐了口气，
“这样啊……这刀是我这里的，你是E中的，等下我给你拿票据。”
“麻烦你得自己清洗它了，真是对不起。”
“没事，没事……”
从健身中心走出来，周至似乎还能闻到汽车遗留下的汽油味道，突然感觉和泡泡的交集仅仅只是这次偶遇。毕竟她的世界与很遥远。
周至拍拍后脑勺，叹了口气，面前的一团白雾模糊了他的视线。该回家了。
天空很阴，雪越下越大。它们慢慢地落到大地上，一片片雪花的棱角相互交错在一起，越来越厚。周至一步一步向前走着，雪花被压实的咯吱声让他感觉很有节奏感，满眼的雪白，他突然想起了一首歌。

走着走着周至突然听到有人在叫他，可是他转了个身什么都没有看见，除了路边的一个雪人还有立在他旁边的大棍子。
“周至！”确实有人在叫他，周至貌似看见那根大木头动了起来……
“何……何方妖孽？”
“我啊，怎么练我这个老同桌都不认识了……”
周至定睛一看原来是吴越，前面也提到了，就是让周至陷入陈颜问题的那厮。
“怎么，周至，这种天气还出来散丵步你可真是有闲情逸致啊。”
“你也不是，这种天气还在外边堆雪人，童年不完整么？”
“这不是刚考完试么，顺便找找儿时的感觉。不开玩笑的说，你怎么到这里了？”
周至的家在城的东面，吴越的家在城的西面，而学校在城市的中心，明显周至不应该这个时侯出现在这。
“这个，挺麻烦的一件事儿……”
“这个点貌似也没有车了，要不就驾临寒舍，今晚在这里留宿，慢慢道来。”
周至憋着笑，“恩，朕今天就在这了。”
刚进吴越的家里，两个人就笑成了一团。吴越的妈妈看得直发毛，
“吴越，这谁啊？你同学么？”“妈，这是周至啊，这都认不出来了吗？”
吴越的妈妈又转向周至仔细打量了一番，
“周至，你怎么越长越像竹竿啦？”
周至皮笑肉不笑，心想跟你儿子同桌被传染了呗。

到了吴越的房间，满墙的漫画海报映入了眼帘。CLAMP，高桥留美子，鸟山明，尾田荣一郎……
“吴越，没想到你还这么喜欢个？你看你的墙上就没有空地儿了。”
“嘿嘿，怎么样，还不错吧？”
“恩，这个貌似还不错。”我拿起书桌上的一本漫画“不过，你这怎么这么崇洋媚外，都是日本漫画啊？”
“日本也就那么几个行业比较发达了……再说人家做的确实不错啊。不过我这里也有游素兰的漫画。”
“游素兰？”
吴越翻了一本天使迷梦给我，“恩，台湾漫画家。”
“我看看……”周至那书的时候突然看到桌子角落堆着一叠磁带，最上面的一张陈旧的磁带的封面印着一张消瘦的女人的脸，耳边别着一朵鲜艳的花，背景大约是若干年前的省剧院吧。周至突然意识到这个女人并不是别人，正是柳永的妈妈。
“吴越，这是什么啊？”周至拿起了磁带，迫不及待的问着。
“这是顾晶晶啊，你不知道么？不过也是，都是咱爸妈那一代偶像了。我妈当年是追星族，这个磁带是我从她那里弄来了，我听了听还不错。”
周至还是盯着那张磁带，旁边的小字写着“顾晶晶：游园惊梦。”
“哎，周至，你别说你对这个老女人感兴趣了……”
“啊？不是，不是……今天我遇到这个女人了。”
“真的假的？她也算过气很久了，大约从咱刚出生那会就基本没有什么音讯了。要不咱听听吧。”
那张陈旧的磁带被放入了一个接着音箱的松下随身听，崭新的机器与古老的磁带之间的摩擦声音慢慢传了出来。吱吱的声音之后那个女人的声音充满了房间。
吴越妈妈随着曲调哼了起来，一会出现在他的房间门口。“你怎么想起来听这个了，想想真是怀念啊……”
吴越的的妈妈是个丰满的中年女人，手里沾满了包饺子的面粉，围着一个有着零星油污的围裙，典型家庭妇女的摸样。不过这丝毫不影响她陶醉在这个歌声中的幸福感，就好像又回到跟吴越爸爸回到恋爱的那个年纪。
“阿姨，你认识顾晶晶吗？”
“认识？那个时候这个F城里谁不知道顾晶晶啊，全省都很出名呢。”吴越妈妈眼睛顿时发光了，看来年轻的时候还真是个狂热的追星族。“那个时候啊，咱这里的影像店里面卖磁带的，顾晶晶的都跟崔健，董文华什么的放在一起呢。她本来是F城文艺团的，刚开始镇上赶会啊，什么公司开业的都请她来唱两首。后来越演出越红，歌迷就越来越多，就开始到市里的剧院和胜利的剧院开演唱会……”
周至总算想起来为什么看着柳永的妈妈为什么那么眼熟了。
“当时吴越他爸为了追我，托了好多人才弄到他在市里演唱会的票呢。”吴越妈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
“后来呢，阿姨？”
“后来……大约也就红了三五年吧，后来就突然没了音讯。挺可惜的，貌似就有游园惊梦这一张专辑，刚听到这个声音还真勾起了不少的回忆呢。”
周至脑中又浮现出下午医院门口那个女人焦急的表情，恩，也许真是个有故事的女人。当年是多么的英气逼人，可是后来还都不是沧桑而至。时光有限，那个曾经风华正茂的万千宠爱于一身女人，在美丽花朵凋谢的之后握在自己手里还剩下什么呢？

周至和吴越说了整整一晚上的话，大约在半夜两点钟才沉沉睡去。聊的不过就是从初中到高中的那些同学的而变化，哪个男的又跟哪个女的有八卦，以及某个老师的怪癖。
后来周至忍不住问起他，期末考试之前所谓的情感问题。可是吴越却又突然有意回避这些，说有些事情还在处理，他并不想提早说出来，等待一个结果，管他是好是坏。
周至突然感觉自己有点自讨没趣，吴越感觉有点冷场有跟周至提起陈颜。
于是，周至这个夜晚又没有睡好，听着房间里面的秒针滴滴答答的想着。在他的眼睛慢慢撑不住耷拉下来的时候他似乎已经确定，那并不是爱情。
就像是很多人年轻的时候一样，如果突然认定一件事情，无所畏惧的坚持下去，除了自己感受什么都不顾。他必须要做出一个决定，他害怕了，不想在这个命题里面纠结下去。
其实人生的剧情不是本来就是靠一个又一个决定延续下去么？

在陌生的地方周至总是睡不沉，早上太阳刚升起来就起床翻那一堆漫画去了。
吴越听见翻书的哗哗声，翻了个身把被子抱在怀里，瓮声瓮气的说：
“你这厮，这不都放假了，起这么早干什么？”
“丫的，被E中祸害的呗，天天早上5点半起床都出惯性了。”
“是啊，万恶的高中作息时间，咱就像存着水的海绵一样，总是被挤啊挤的。”
“哦，对了，你的这个月订的刊物来了，貌似还有一封信。”周至拿着信，就像刚识字的小孩样子一字一字读了起来：
L省F城XX区XX小区XX楼XX房间
吴越 收
C省Z城 苏寄北
“这个苏寄北是谁啊？”周至拿着信封在吴越面前晃晃。
吴越飞快的把信抢了过去，完全没有刚才赖床的样子了。
“喂，你不至于吧？不就是一姑娘的信么？难道……”周至脸上露出了邪恶的笑容。
“才没有的事情呢，一个交流挺长时间的笔友而已。哪像你，看见姑娘就有那方面的不良企图。”
“吴越同学，你可别坏我名声，我什么都没说。要不你给我讲讲这个姑娘吧。”
“等等。”吴越用了大约五分钟的时间读完了信，“以前是在一个文学刊物上认识的，她的文字很细腻。不过你这么一说，她这个文学女青年和你这个伪文艺青年看起来还是很搭的。”
“搭有什么用，C省啊，遥远的南方城市。还是你们自己交流吧。”周至撇撇嘴。
“你还别说，她下个学期还真会转学来我们学校。”
“你感觉她会分到跟咱一个班么？”
吴越漫不经心的说，“还咱们班呢，你忘记要分文科班和理科班啦？”
听到这里周至心里又一阵难过，和同学老师之间好不容易混熟了，有要好很多时间来了解一个全新的环境。
“哦，对了，我这有苏寄北的一篇文章，估计你这个文学青年看了也会叹服。”

周至接过吴越递过来的杂志，上面一行一行铅印字，他还真没有文章在发表呢。
文章的名字叫做《下一秒就是夏天》
“告别的昨天的雷雨，今天的天气要命的晴朗。也许这就是要展开一个全新的夏天……”
周至慢慢陷入了这篇文章的已经里面，仿佛现在并不是飘着鹅毛大雪的寒冬，而是一个炽热明媚的盛夏。他看着作者的名字，
苏寄北，
苏寄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