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于甫怒喝一声,回头道:“穆菲嫣,你少来管老子的事!你可不要忘了,同为瓦当将军,真正统兵的人可是我杨于甫!”
落拓汉子的目光移至杨于甫所注视的地方,却见一青年女子缓步走来。此女一身戎装,背弓挎箭,不施脂粉,仍显英姿媚气,束发裹胸,不失青春丽色。她一路走来,两旁兵卒随之移目扭头,直到他们对上了杨于甫喷出火来的双眼。
“统兵与否,似与今日之事无关吧。”穆菲嫣话音刚落,身后兵卒其声接道“是啊”。杨于甫眉间一抖,道:“本将军只是想告诉你,瓦当防务由我杨某接手,还请你好自为之,不要多管闲事!”穆菲嫣嘴角一挑,道:“城防自是你说了算,但这位小兄弟的事,似乎与城防无关吧。”说着,穆菲嫣走上两步,挡在了那落拓汉子和杨于甫之间,伸手拍了拍落拓汉子脊背,道:“小兄弟不用怕了,他不敢把你怎么样的,你叫什么名字啊,我怎么没见过你啊?”那落拓汉子向右跨出一步,躲开穆菲嫣拍他的右手,低声道:“我……我叫……我也不知道……”语声越来越低,头也垂得更低了。“嗯?不知道?”穆菲嫣娥眉微蹙,她倒不是因为对方不领情,只是因为这句“不知道”让她不知如何往下说了,想给他解围都不知从何下手。
却听杨于甫朗声笑道:“不知道……他当然说不知道!”穆菲嫣回过头来,道?:“你知道?”杨于甫一脸得意地笑道:“穆菲嫣,穆姑娘,穆将军,杨某确实知道,你想听听?”穆菲嫣脸色一冷,道:“你别卖关子,有话快说。”杨于甫见她似要动怒,忙收了笑容,道:“他不是不知道,是不敢说。你道他为何不敢说?因为他是偷跑进城的流民!”
“啊?城外的流民?真恶心!”“怎么让他进来的?城门的守军是干什么吃的!”“穆将军救我们啊!快把他赶走啊!”……
杨于甫这一声“流民”说的轻描淡写,但周边的百姓却立时往外退了好几步,顿时把圈子散开了好大一块。就连穆菲嫣也不免退了一步。杨于甫一脸调笑,道:“怎么样?我的穆大将军,你现在再来评评这个理,这小子的事,是不是和城防,有关系啊?”穆菲嫣没有答话,而是走上一步问那落拓汉子:“小兄弟,你既是城外流民,又怎么会在城里呢?”
那落拓汉子听见杨于甫那一声“流民”,脑子里就嗡地一声,头又往下低了几分。待听得周围百姓的言语,他那一双眼睛也紧紧闭上。
流民,多么让人可怕的字眼啊。是啊,城外有瘟疫,人死了会变僵尸,所以你们害怕我,怕我脏,怕我有疫病,怕我感染你们……所以你们把我关在外面,恨不得我死在外面……可你们知不知道,流民不止我一个,城外的村民,因为僵尸,家破人亡,流离失所,他们都在城外,他们远远比你们这些住在瓦当城里的人多啊!你们不问他们的病情,不管他们的食水,不准备他们的住处,你们是想看着他们死在城外啊!
紧闭的眼睛里没有泪水,紧闭的嘴里没有怨诉。在他听见穆菲嫣的问话后,只是轻轻吐了一口气,似乎那轻柔婉转的声音是一种沉重的负担。“我……怎么进来的……”他抬起了头,眼里的畏缩和逃避消失了:“我……我闯进来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