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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蒂娜咬着嘴唇在纸上划拉下一笔,随即她抬头看向天空——苍茫、辽阔、灰蓝,是他喜欢的颜色。
母亲推门进来的时候端了一盘水果,帕蒂娜慌乱地把手中的纸藏到了被子下,这个举动显得有些欲盖弥彰,她把水果放到桌子上,应该注意到了,又或许没有,即便注意到了,在她看来也许只是一个十六岁女孩再正常不过的鲜涩的秘密,她给予女儿尊重和自由。
“吃点水果。”她说,并且捏了捏帕蒂娜的手臂:“你看你瘦成了什么样子,多吃点东西,出房间走动走动。”
帕蒂娜眼睛一涩,说嗯,然后没有后文。
确实,生病这段时间里,她愈发瘦了起来,本来就不胖的身体几乎只剩下骨头,但比起刚开始的又哭又闹,如今也算好了,愿意同人讲话,看人的目光虽然不像以前那样开朗,却也不像那时候一样冷而灰。
以前的帕蒂娜分明不是这个样子,她应该是开朗,爽快,并且有一股永不示弱的霸气,像只小狮子。
母亲再度心疼地摸了摸她的脑袋,眼睛布满血丝,起身,朝门口走去。
帕蒂娜慢慢曲起了腿,将额头搭在上面,把脸藏住。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只是下意识的认为这样不会太难过,可是到底是为什么难过呢?她应该记得。
只是她想不起来。
她应该记得。
傍晚的时候她走出了房门,家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死气沉沉,也许是在把帕格菲送去寄宿学校后,也许是父亲去世后。
仆人正在准备晚饭,她换好外出的鞋,未等母亲出声,她便和往常一样对着叫了一声:“妈,我出去一下。”母亲以为是自己的规劝起了作用,激动来不及,哪还有时间顾及快到了晚餐时间:“好,记得回家吃饭。”
还有一个人呢?她扫了大厅一眼,突然感到酸胀。
推开大门,风迎面而来。
她应该记得。
可是真当走出了大门的时候她又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远处教堂的钟声惊起了一片白鸽,她记得自己最讨厌的就是教堂,和家里人不同,她从来就不是一个基督教徒,甚至会厌恶,像在听到那句话里说“洪水泛滥之时,耶和华坐着为王”的时候。
她往前走,风亲吻她的脸颊。
她开始哼起歌,是不知名的调子,不成音符,杂乱无章,这让她想起了自己幼年学画画的时候,毫无目的,像是鹦鹉学舌。
以前总会有一个人走在她面前,不爱催促,只是会放慢脚步等她跟上,小时候她会笑嘻嘻的抱住他的手臂摇晃,长大后就是两人不言不语走完一段路,快了的放慢脚步,慢了的就加快脚步。
帕蒂娜又咬住了下唇,老实说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习惯性的做这个动作的,也许是不经意养成的习惯,也许是怕会忍不住发出欲哭无泪的颤音。
她还记得他。
她应该还记得。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