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赫朝歌

（我常要跨这一等得坎儿：伏身送别陛下后，如何抬眼看一并事君的嫔御，——自然不算阿袖或是逢君，好似今日，我拿眼尾悄悄看钦贵妃。屏着气儿，由人在前先直了腰，才慢慢地也仰头，竭尽己能去拣话头讲）
今日您这身衣裳真好看，很有——（叫自己跳进坑里，险些咬了舌头，忙去量她脸色，一边又接）“我花开后百花杀”的态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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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往常一般，不过到底也知今日自己是图什么。这待送走陛下，御花园的景儿一直好，可到底这花哪有人娇。目光从那一侧的花转向面前的人——锦妃。好似无意扫见了什么，弯了眼眸多是含笑。）
“你也不差，不过到底贵妃位的衣服，自然比妃要好上许多。而你这锦服可是其他妃位都羡慕不来呢。”
（锦妃，自入宫来盛宠不断，宫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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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不说那些其他的了。我就是瞧你今日哪儿都好，就是可惜——”
（目光一顿，面上神色多是有几分不好说，像是为难又像是不知该如何开口。不过到底也不着急，更不可一下子捅出来，不然就一点也不好玩了。只是缓缓道）
“怎么说你也是常伺候陛下伴在左右的，这上上下下自然哪儿都马虎不得。不然怠慢了万岁，可是大罪不是。你也是宫里的老人，这些我不用说你也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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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你似是有几分不明，我便直说了。万岁近日赏赐你和XX一人一匹锦缎，我听闻她可是要用那锦缎来制新鞋，做出的鞋自然华丽十分。”
（目光朝她脚下看去，也不是说多丑，只是这锦妃的绣鞋多少有些旧了。故意表现的似是不经意，顿一顿，才继续道）
“到底你这双鞋上的样式有些旧了，色泽也淡了些，同你这锦服可是有些不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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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叶赫朝歌
“毕竟咱们身份在这，有失仪态可不好。”
（话语说的简明，意义也如此。陪伴圣驾，哪能失了仪态。何况，若是被一个贵人比下去那可得了。）
“所以，这上上下下可都得注意。人好看穿着打扮也得得体，不然搭错了可会被人笑话呢。锦妃不如也去制双新鞋，可莫要落了面子。”
（一副好言好语的神色，让她也去用那缎子做一双新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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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叶赫朝歌
（见她折身，抿唇浓了眼底笑意，也离了御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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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怔神间，由她将话寰了个面儿，回敬至眼底。偕同她的话音一径，从头到尾地自省：我在她跟前，顶是那一等自惭形愧的百花其一了。很淡地笑——在钦妃跟前，秾丽的笑也不及人，何须再费劲？垂着眼，端起制里应有的高低应对，矮身相谢）
娘娘谬赞，（我实很少讲台面上的词句，一为懈怠疏通，一为不齿。但今日，失了风格：）锦衣也好，华服也罢，都是蒙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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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准了陪衬的身份，自然晓得端甚么脾气。而钦贵妃是时的一句，又杀出重围了——她怎么好生厉害，怪不着艳杀群芳。我终于发觉自己天大的瑕缺，必然是不能不知耻地迎头赶上。我败了，由她“怠慢”二字始。自省已不足尽阖宫的审判，从钦妃处，我才领悟：这世上眼睛太多。）
（却不甘心，非要在沉默后破釜似地追问：）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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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真是我的不该！讲君子慎独，我没能由头彻底，当下已在钦妃的利刃下丑态尽出。凭是这等的不当心，还错怪人家侮蔑，何等居心！即刻慌了神）
什么，（心中悔恨、懊恼，我成了一桩木，不知怎么讲话，舌与齿打架。我体会出来：是害怕、恐惧。不为这双鞋，为我的忝列，为我的忝眷。辜负了浩荡圣恩，成全自己的小心，一意孤行地当个朴素人物，焉知旁人拿甚么眼光量我——从前不管，置他于危言里：我才恍然里醒悟过来）您、您说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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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者，就成了她的批评：合该的。我从中陡生的胆怯又作祟，将我架在人前，接受针砭。也深深明白：人需得知耻。）
我——我——
（百口莫辩之余，在齿间的费力使我捡回一点主见，暗自咬住牙，吞掉了将出未出的一点泪，折身忙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