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寻常冬日的凌晨，雪下得很大，整个洛阳城被大雪遮盖。
　　与此同时，武林中最神秘的情报机构，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天机阁中，后山僻静的竹林里，屋檐下的灯笼散发着晕黄的光，小窗内站着一道人影。
　　白鸽如期而至，一只修长的手伸出，鸽子落在食指上，那手，瓷玉一般清美，腕边的袖口覆了一层柔软雪白的毛，趁得那只手更加优雅温润。
　　从白鸽的脚环上取下纸条，展开，看闭自有人从他手中恭敬接过，分门别类地收藏起来。
　　他站了会儿，望着渐渐露出鱼肚白，被彩霞晕染地五彩斑斓的天，轻轻皱眉，“剑侠山庄被大火焚尽，这线索又断了。”
这天，洛阳城炸开了锅，大大小小的客栈都在疯传着今晨魔教血洗剑侠山庄的消息，“这都第几个遇害的世家了，太嚣张了。”
“诶，倚剑阁自打老阁主死后，就江河日下了，不成事啰！”
　“连奴仆好几百人！都在里头了，还有少庄主身怀六甲的夫人，一个也没出来。”
“这火啊，现在还没熄灭呢，整条街上一半的宅子都被波及了，造孽啊。”
……
　　自从今夏魔教入关，盘踞天山，四处寻衅滋事，这回竟然做出如此丧尽天良之事，中原武林震怒。
　　第二年三月，中原武林各大派以倚剑阁为首，集结各路高手，上天山，诛邪教。
魔教教主萧洛卿败在倚剑阁少阁主宁轻舟成名绝技大浪淘沙之下，携宠姬琳琅仓皇逃走。

一
琳琅幽幽地睁开眼。
幽深昏暗的石洞，石壁上滴滴答答地滴着水，十米之外的洞口像一口圆井。红衣黑发的男人正闭着眼睛运功疗伤，侧脸的轮廓看上去尤其凌厉俊美。
“你醒了？”突然响起的嗓音不复轻佻，显而易见地虚弱无力。
不远处的一双桃花眼突然睁开，琳琅心头一凛。
见她愣怔，萧洛卿反而仰头大笑，干裂苍白的唇扬起，笑声震得胸口气血翻滚，他却不管不顾，压制住喉头那口血，凝视着她，“怕什么？你是我的宠姬，我带着你逃跑，有什么不对？”
黑暗中，她看不清楚他的神情，却从那明明同往常一般洒脱不羁的笑声里听出了萧瑟凄凉。怎么可能呢？这个魔头怎么可能会悲伤？
琳琅小心翼翼地开口，“你……”他明明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想问又不敢问出口，琳琅只好改口，“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西岭山。此处，只有你我二人。”
他说只有你我二人，是什么意思，示意她不必伪装，到图穷匕见的时候了？
也罢，这出戏，精不精彩，都到了尾声了。
“萧洛卿。”凌婉儿索性直呼他的名字，“萧洛卿，你该知道我不叫琳琅，你该知道我为何而来。”
“杀我。”他就这么席地而坐，靠着石壁，目光沉敛，微笑着说，杀我。眼底的一星光亮却逐渐黯淡。
“为了他的盟主之位，你连性命也可以不要，你就这么在乎他？”仍是柔声细语，神情极力克制的冰冷。说完，自己反而嘲讽地一晒，“多么显而易见的事情，瞧我，说的什么蠢话。”
萧洛卿捏住她的下巴，“凌婉儿，是吗？”冰凉指尖点在她唇上，他眸光流转，配上那样一张翩若惊鸿的脸，惑人极了。
可这双如雕如琢的玉色手指曾戳进多少人心脏，曾染上多少鲜血。
凌婉儿偏头躲开了他的手。
毫不在意到她眼里沁出的冷漠，萧洛卿落下手指，拿起长剑，用袖子轻轻擦拭着剑上的血污，神态温柔中又含着某种说不出的意味，“凌波仙子美芙蓉，宁轻舟不曾露面的未婚妻啊。宁轻舟自诩武林正道，竟舍得让你一个小女子身先士卒，他就不怕你一去不回，就此香消玉殒？”
“又或许，你会死在我手里呢？”
“哦？”萧洛卿笑着哦了一声，像是敷衍着孩童的笑语。
凌婉儿涉世不深，被他的嘲弄气得骂道：“你们魔教动不动就灭人满门，只要能杀你，每个正派人士都愿意身先士卒。”
萧洛卿被她的天真气笑了，“倚剑阁式微，霸刀盟后来居上，有江湖就有是非，就有名利之争，你以为武林正派，就没有勾心斗角了吗？宁轻舟杀我，为的是盟主之位，他又高尚到哪里去？”
“你知道什么，他不是你说的那样。”凌婉儿父母早亡，从小跟随师父在孤鹜峰修行，鲜少见到外人，宁轻舟是她第一个有好感的人，她容不得别人诋毁他。
萧洛卿脸色沉下来，眼底冷如寒潭，令人害怕，凌婉儿触及到他的眼神，目光瑟缩了一下，转而变得凛然无畏，大有视死如归的气势。
凌婉儿警戒地盯着他，却见那张冷然的脸庞越发地白，陡然间浮现出痛苦之色，他僵硬地佝偻起身子，手掌摁住腹部，慢慢地施力，用力地手背上青筋浮现，却死死地咬住下唇，不肯发出一丝声响。
只朝她投过来一瞥，她竟似从中读到一丝委屈。
凌婉儿紧张地看着他，只见他喉结一动，身子前倾，呕出一口血来，随即无力地栽倒在地上。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好爱大大的文笔！加油

凌婉儿紧张地看着他，只见他喉结一动，身子前倾，呕出一口血来，随即无力地栽倒在地上。
他呕出来的血是黑色的。
他中了毒。
他是怎么中的毒？
他丢下的剑就在他身侧，她一伸手就能摸到的距离，如果她趁着这时候……
凌婉儿胡思乱想着，盯着那把剑，像是要把剑钉出一个窟窿来。
石洞内，只剩下滴答滴答落下的水声。
隐约地，凌婉儿隐约听见嘈杂的声响，那声音越来越近。
有人来了，来的人会是谁？凌婉儿不敢轻举妄动。
萧洛卿显然也听到了，前一秒还虚弱不已的人闭目缓了片刻，施施然坐起来，像个没事人似得，抬手抹去唇边的血迹，望向洞外晃动的人影，站起来，“终于来了。”
萧洛卿随手点了凌婉儿的哑穴，“是宁轻舟。”
此时，宁轻舟来势汹汹，他竟然没有一点儿着急的样子，反而笑着凑到她耳边轻声道，“琳琅，你且看我如何杀了他。”

衣袂翩飞间，他挟着凌婉儿从洞口掠出，落在洞外一棵百年苍松上，立在梢头。
守在洞外的众人只见出来的人款肩窄腰长腿，红衣飘飞，身段极为风流。
那一身轻身功夫，即便是正道中人，也要赞一声妙极了。
看清他的模样，几个跟随而来的小门派的女侠甚至都愣了一愣，传言中杀人不眨眼的魔头竟然长得如此……好看。
宁轻舟不多话，萧洛卿更不多话，视线一对上，叮地一声响，剑已出鞘，凌婉儿被他放在树下。
高手过招，一触即离。
两人身形交错之时，萧洛卿冲宁轻舟轻声道，“宁阁主，当心，若是当着各派的面，败在我手里，可就颜面无存了。”
　　

　　“萧教主未免太过自信。”宁轻舟出言温文尔雅，他的兵器却是一炳以力量取胜的重剑，跟他的文雅公子的形象极为不相称。
两人看上去难分轩轾，甚至，隐隐那魔头还占了上风。有人悄悄上前，准备伺机而动。
“宁阁主交游广阔，四海皆兄弟，多的是人帮衬，本座孤身一人，自是难以企及。”萧洛卿出言奚落。宁轻舟初初上位，最恨旁人说他不及先人。
“退下，谁也不许上来！此战，任何人不得插手。”声音裹挟着内力，远远地传扬出去。
宁轻舟攻势再起。
这是他扬名天下的一战，只要他杀了萧洛卿，武林盟主之位，再无争议。
他不允许，任何人破坏。
何况，萧洛卿身中莫桑花之毒，受了他大浪淘沙的一剑，绝不可能如表面上那么轻松，他不过是在强撑罢了。
今日，他便拿他立威。
凌婉儿目不转睛地看着两人相斗，为宁轻舟提着一颗心。
萧洛卿，来历成迷，手握百晓生兵器谱排名第二的惊鸿剑，清平三年单枪匹马血洗剑侠山庄一战扬威武林，继而杀掉老教主登临暗夜教主之位，铁腕镇压一切不服势力。
惊鸿现，鬼神泣。
萧洛卿一生对敌，从无败绩。
宁大哥会是萧洛卿的对手吗？
太阳西沉，夜色降临，周遭树影幢幢，三月的寒风，吹得衣料簌簌响动，凌婉儿忧心忡忡地看着中心的一片空地上刀光剑影……
她在走神，突然一双手掌擒住了她的脖子，身子被急剧拖动……
　　

　　“啊……”
凌婉儿回过神来，发现冰冷的剑身贴在她脖颈上。
拿剑的那只手不稳，微微发抖。
“魔头，再不束手就擒，我就杀了她。这么纤细的脖子，我只要这么轻轻一下，可就断了……”劫持她的是个身形壮硕的大汉，声若洪钟，说话时震得胸膛剧烈起伏。
空地中心的两人几番身形交错又分离，萧洛卿足尖一点浑身不着力似的踏在树梢上，他眉梢一扬，并指划过冰凉的剑身，剑身盛着霜白月光印出他的眼，那双眼比夜更黑更浓稠，像是冰冷地空无一物，他低眸漫不经心地一笑，“不过是个侍妾，杀了也就杀了，暗月教最不缺的便是貌美如花的侍妾。只是宁阁主口口声声任何人不得插手，原来正道中人说话，跟……放屁一样……”
他猛地掀起眼眸，仍是笑着，却让人觉得有利剑刺过来。
那大汉心里头发寒，拿剑的手更抖了，甚至往后退了一步，被踢到的石子骨碌碌地滚下去，竟听不到回声的。
这是在悬崖边。
凌婉儿脸色这才变了。
宁轻舟脸上面无表情，只沉默地再次出手。
目光淡淡扫过擅自对凌婉儿出售的那个无名小卒，心下恼怒，他这行径，公然违抗他的命令，与公然挑衅他有什么区别。
不过，他心里，又隐隐地期待。婉儿是他在暗夜教埋得最好的一步棋。作为卧底，自然越少人知道越安全，以免哪天一个不小心露了马脚，所以在场知道婉儿身份的除了他也就是跟在他身边最久的宁岚了。
如果……萧洛卿真的不在乎一个女人，何须做出任何回应呢，视而不见便好了。

太好看

二
　　宁岚神色不安地扫了眼站在悬崖边上的二人，和架在凌婉儿脖子上的那把剑，实在太危险，底下可是万丈悬崖。
他正要开口解释凌婉儿的身份，却接收到宁轻舟阻止的眼神，宁岚犹豫着闭上了嘴，心想着大哥一定另有安排，却心有不安地很。
那大汉被宁轻舟扫了一眼，又被萧洛卿看得心里毛毛的，他有种一不小心好像将正道的盟主和魔教的教主两边都得罪了的错觉。
是错觉吧？一定是错觉！
他紧张地看了看周围，周围都是正道的兄弟们，邪不胜正，他们人这么多，怕什么！
是个人就会死，这魔头就算有三头六臂，他们一人砍一刀，也能将他剁成肉酱，大爷今天也让他交待在这儿！
心思这么一转，他的气势便回来了，剑身往下一摁，立时有血流了出来。“既然你的教主说了任由我发，那我便杀了你，祭奠那些死在魔教手里的兄弟们！”
人群中也有声音小声反对，“那丫头说不定是被那魔头掳走的呢，万一她并非情愿，我们岂不是错杀了好人。”
“哼，妇人之仁！魔教人人得而诛之！”
……
反对的声音马上被更大的讨伐的声音压下去。
凌婉儿觉得身后这个汉子情绪很不稳定，顶着她的这把剑也很不稳定，时刻有切了她的脖子的危险，掉下悬崖的危险。

　　心里头不停叫着宁大哥，高手之战，最忌分心，凌婉儿话到嘴边又咽下去，忍着不吭声，她不能影响他。
求人不如求己。她一直安安分分的，那大汉被那一声声诛邪魔的口号喊得情绪高涨，警戒心反倒降了，恐怕没怎么防备她。
凌婉儿当机立断，用手肘用力击向那人腰腹，人的肘部是最坚硬的部位之一。“他娘的！”那人痛骂出声，反应倒也不慢，横竖一剑往下劈。
凌婉儿身子顺势一矮，正旋身想逃。
可剑来得太急太快。
剑锋裹挟着冷风贴着脸颊而下，不出意外她被一剑斩为两半。
失算了。
她捏紧了脖子上挂着的救命锦囊。
预料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剑停在她肩膀上方，她抓着锦囊的手一松，眼前膀大腰圆的大**持着怒目圆瞪的表情一动不动。
凌婉儿惊魂未定，却察觉脚下的地面在动。
下意识地往后一看，黑沉沉的云雾像噬人的妖魔，一瞬间吓得几乎魂飞魄散。
她怕高啊！！！！！
一番打斗下，泥土松动了。
凌婉儿赶忙往前迈步，却快不过山石塌陷的速度……
望见那大汉被同伴飞身拉了回去。
“宁大哥！啊……”她失声叫了出来，吓得闭上了眼。宁大哥还在缠斗，可她还是希望有个人能在她遭遇危险时护她周全，予她一生安康。
凌婉儿身子不受控地后仰，万丈悬崖即在身后……

　　萧洛卿望见那一幕，只觉得心一下子窜到了嗓子眼。
红衣飘忽，身如鬼魅。众人只看见红衣自眼前掠过的残影。
宁轻舟的剑游龙般紧随而至，高手之间，毫厘决生死，他竟敢在和他交手时隔空点穴，又将背后空门暴露在他面前。
该说他傻还是太自信？
只要一剑，便可彻彻底底杀了他，以绝后患。
只是婉儿，只是婉儿……
宁轻舟脑子里像有两个小人天人交战。
她是他欢喜的女子，他未来的妻……
机不可失，若这次放虎归山……
他还在犹豫，手中的剑却已替他做出了选择。
第四章凌婉儿感觉到有人拉住她的手，将她往怀中一带。
“宁……”她迎着冷风眯着眼睁开，笑容却在对上一双似笑非笑、清清冷冷的眼眸时凝住。
而她口中叫着的人，她的未婚夫，却冲着她，应该说是朝她身前的人，一剑斩来。
在她看来，却是正正斩向她的。
那剑影，撕裂了她的眼睛。

　　叮——
一枚飞镖撞向宁轻舟的重剑，只将剑身击打地一颤，发出清脆的金石之音，将剑的去势略阻上一阻，稳稳地落在萧洛卿背上。
“呃……”萧洛卿压抑地闷哼一声，整个人撞进她怀里。
一撞，一退。
脚下腾空。
耳边传来呜呜的风声。
身子急速下坠。
上方宁轻舟撕心裂肺的大喊，“婉儿……”
她仰头看见他鹞雀般飞身而出，脚踢在崖壁上，向她追来。
有一瞬间，他的手，离她很近，近在咫尺。
只是当时，一直抱着她的人手臂突然松了，他闭着眼，夜幕深深看不清神情，只见红色的衣袍被凛冽山风吹得鼓荡，像朝霞云海片刻消散。
她的软鞭终于出手，不是向宁轻舟，向那条明亮的生路，却是卷住了身下那人的腰。
那时她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如果她跟宁大哥走了，那这个人，未免太可怜了。
下坠的速度太快，寒风撕扯，心脏像被一颗巨石坠着往下落。
视线里深浅不一的黑，不停变幻。
身下被什么东西阻了一下，她眼疾手快地扬鞭卷去。
是悬在石壁缝隙里的一颗树。

　　凌婉儿大喜。
纤细的枝桠突然承重了两个人的重量，上下晃荡着。
终于可以喘息片刻，凌婉儿揽着意识昏沉的男人，一手紧握着鞭子，整个人如同弹簧，绷紧拉伸到了极点，浑身被汗水浸湿了。
细细的树枝意料之中地“咔--”地断裂，手上的人也脱手坠下，凌婉儿伸手只来得及抓住他的一片衣袖。
“撕拉——”
衣服撕破了。
“砰——”
巨大的落水声。
溅起巨大的水花。
凌婉儿落入水中，猛烈的撞击和突如其来的水压让她耳边嗡嗡地响，山涧寒潭的水彻骨的冷，冻得她浑身一激灵，拼命地划动手脚，终于探出水面，她抹了一把水，拂开湿答答糊在脸上的水，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也是她命不该绝，掉落的下方是个深潭。
不对！
凌婉儿猛地反应过来，他人呢！
她又一头扎进水里，隐约看见前方一道红影缓缓沉入潭底。
凌婉儿踢着水，向深处游去，抓住他的手，使力一拉，将他拉近自己，搂住他的腰，咬牙带着他往上游。
比想象中的轻松，平时只看他嚣张狂妄，谁也不看在眼里，好像无所不能的样子，那锦绣华衣下包裹着的身子竟这样单薄消瘦。

三
　　萧洛卿知道自己又陷在噩梦之中了。
浓雾笼罩的竹林，翠色深深。十一岁的萧洛卿赤着脚没命地奔跑，竹林虚晃成一片绿色的影子。
雨夜，电闪雷鸣。
瓢泼大雨浇下来，跑动间不断有水从下巴滴落，衣服贴在背上，冻得他牙关打颤。
跑……
离开……
离开这里……
他脑子里只有这一个念头。荆棘割破了衣服，割破了手臂，脚底被凌厉的石子划破。
全都顾不上。
有凶狠的狗叫声由远及近。
马蹄得得的声音渐渐分明。
“驾——”再是挥鞭带出的风声。
“啊——”鞭子像毒蛇吐信，毫不留情地咬响他。
他一个趔趄扑倒在地上，扬起湿漉漉的苍白小脸，看向骑在马上高高在上的中年男人，身子轻轻发抖。
“不听话，义父可是要生气的。”男人目光平和，看着他低柔出声，像长辈关怀顽劣的孩子。
听在他耳中，却是说不出阴冷狰狞。
萧洛卿手掌往前挪了一寸，三道鞭子马上落下来。
“庄主，还要带他进药池吗？”挥鞭的属下抱拳问。
“不必，不忠心的狗养大了只会反咬你一口。将他关到水牢里。”男人说得轻描淡写，那张德高望重的脸庞和平素一般谦和正直，他调转马头，“驾！”
水牢，水里养了成千上万只水蝎。那小东西，一节手指那么大，却长了尖如钢铁的嘴，又长又细，能刺进人脊柱里吸取脊髓。
那属下听得一抖，迟疑一秒立时回应“是”。
接下来就是疼。
午夜梦回时，仍让他恨不得立时死去的疼。
醒过来，醒过来，这是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