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讨厌别人强迫我做事，但是李寄朝可以，这是我和李寄朝在一起后愿意为他作出的最大让步。不过刚在一起两个月后，我就已经觉得自己特酿的真受不了——
额头重重磕在方向盘上，左眉毛上一寸嘭起像犄角一样的鼓包，登时眼泪直飙，我实在太生气了，气到直接捏起瘦棱棱的拳头，无能狂怒及迁怒，想直接抡到李寄朝脸上。
“你/大/爷的……”
转过头看他那张帅脸，实在不忍心，一拳砸回可恶的方向盘那殴打我额头的位置，鸣笛声吓得那只翘脚立在路牙子上撒尿的流浪狗尿自己一身。
“我不想学了，我不学了。”
安全带一解直接熄火，气鼓鼓的窝在驾驶座上粗喘气，撂挑子不干了。
在此前那漫长的5分钟学车生涯里，李寄朝的跑车被我开得像一辆突突突直抽抽的拖拉机。——t/m/d烦死了，我又买不起，我学这个干什么？

我贴在椅背上，摸摸安全带。
这一刻我真正意识到钱不是万能的，我就算能买下全城的路，也不可能把所有建筑物铲平，制造出一个安全的环境给纪海开车。
他车开得不怎么样，拍方向盘的姿势倒是老道，“停得好。”
把卡着几分钟的唾沫吞下去，在外套兜里掏了七八下掏出手机——啊不，是火机，随手一按它打起了火，咬着烟，猛吸吸一口，“宝儿，我这车，销售的回扣吃多了，”手搭在窗边敲掉烟灰，，“也怪我，买的时候没发现它是拖拉机。”
伸手揉揉他的额头，很平静，“乖，等我会儿，我打电话给律师立个遗嘱，咱们再学。”

李寄朝嘴比糖浆甜，不明白，他怎么能用这么平静的神态讲出这么搞笑的话来。
“你也不用拿出这么贵的车给我开……”得亏他适时提醒我这真的不是拖拉机——我刚才干了什么？我竟然砸这么贵的车……脸上红一会儿白一会儿，光想到保险费用和油钱就脑袋发晕。
“我不要学……”
哼哼唧唧地想蒙混过关，支起腿想爬到副驾驶座的李寄朝身上，被档位卡住裆，无语，攥着裤带又坐回去。
“别人在驾校都是用破皮卡练车，为什么——为什么别人有的我没有？”

李寄朝烦死人了啦！
“你让我看好哪个？我的裤裆还是档？”
我是个斯文的大学生，的确还有点不习惯李寄朝这种说话方式，话说完脸有点红，假模假式地咳嗽两声。
“我当然不舍得你陪我去驾校坐破皮卡，所以我就正好不学了吧！”
我当然知道李寄朝不会为了给我骗保真的去死，索性将椅背一压，直接躺倒，做死猪不怕开水烫之相。
“我喜欢坐地铁，绿色出行，”与认识他时“我是绿色交友”有异曲同工之妙，侧过脸盯着他，嗓子咕噜一声咽口水，“你是1，你不开车谁开车，难道让0带你兜风？你好意思吗？”此开车非彼开车。

“别撩猫逗狗的，它多可怜，你还欺负它——李寄朝，我们要不要养只小动物。”
但天天住酒店套房，把动物养在哪儿是个问题，我无暇思考，只是随口一说，在椅背上支起上身，手掌托住下颌，咬了咬下唇。
“今天周五诶……现在办了我们晚上回去做什么？难道通宵学习？”
尝到黄色交友的甜头，求之不得，不是我不懂洁身自好，实在是李寄朝太帅了……我识相，自知做不了出家和尚。
“我不要你的车，”叹口气，把椅背拉起来，捞过安全带扣紧，“如果是为了接送你，陪你出去玩，那我愿意认真学会，做你的司机。”
学习能力强，在学车方面也可见一斑，李寄朝的跑车也就抽抽了那么两回，十几分钟后，就能有条不紊地在空地上正着跑了，离合和挂挡配合得还可以，我也能分出精力与他闲聊。
“你会不会骑自行车。”

补11楼

“我只能养一个你。”
纪海开车有天赋，一来二去不知道是我睡他还是他睡我，当初我学车的时候，驾照下来两个月还趴在方向盘上开车，和别人聊天就下意识踩刹车。
这就是天赋吗，上帝打开我的房顶，果然关上了我的窗。
纪海好会说话哦，风吹得头发乱飞，嘴角疯狂上扬，看他一眼，“不会，不学。”
“晚上？晚上我家有家庭聚会，”忽然想到个好主意，对后视镜呵呵，“一起去？我爷爷要是让我滚，咱俩就能出去玩儿了。”

“……我只在新闻里见过你爷爷，”我怕面对面见到，忍不住想和他合照，“你看没看过网上那些霸总小说，霸总的恋情不被他家里人同意，要么给他老婆500万让她离开，要么直接设计弄死，所以李寄朝，你爷爷舍不得你死，但一定舍得让我死啊！”
所幸是三四十迈散步一般的速度，一脚刹车踩下去，不至于再次磕个响头，但能把咬在牙齿间的甜言蜜语磕回肚子里——还没学会把刹车踩柔。
“你还是早点回去吧，我回宿舍了……我怕。”
这话听起来有点冷冰冰的绝情，像个不睡觉就开溜的渣男，想了想，按下安全带的按钮。
“等你也行，如果晚上亲不到了，现在多亲亲吧，”把嘴唇凑到他嘴边，哄他，“好好好，不学，除了陪你听你爷爷的‘滚’，什么都答应你，只要你愿意，在你家门外等你一夜也可以。”

“我开累了，眼睛酸，腰也酸，今天就学到这儿好不好，”脑后的绒发在他手心里挠痒痒，摇头晃脑，发顶上的碎发抖到眼檐上，“求你了，求求你了……”
一把将李寄朝的胳膊揣进怀里卷抱着，抓住他的手，脸埋进掌心里挤挤眼，再看向他时眼白微红，显得可怜兮兮。
“既然你嫌我没出息，我以后不睡了还不行吗？”
颇会顺杆爬，李寄朝不应该给我黏上他的机会，咂咂嘴，是有点生气了。
“我不要，假装分手也不行的，不吉利。你干嘛呀你！”

坦白说，我也不想回家，小时候我就不喜欢上学，也不喜欢回家，结果现在学在上家在回，市面上那些霸总小说都是假的了，家族继承人每天都在知识的海洋里溺水，好不容易谈恋爱，每天床上床下累死累活，不得体恤还便罢了，一不高兴，纪海同志就不给睡不给摸。
“好好好，行行行，千万别哭……别哭了，哎呀别哭了，小祖宗，我错了我错了，假分手也不行，区区1000万，你别要，我给你，我也有。”
抱抱亲亲哄了半天，换我开车。看着纪海目的达成得意的模样，心想这就是爱情的苦吧。
“你真不去？真不去我先送你回家。”

李寄朝糊涂了，我一个穷鬼哪有家——他是觉得我会像校长所希望的那样，爱校如家吗？
“下次再说，送我回你那里等你吧。”
我将手搭在车窗外，手指在李寄朝拧灭烟头的车衣上敲了敲，用指腹将烟灰抹去，用没心没肺的表情对他笑了笑。风里藏有落雨的征兆，从车窗外卷进来的尘土味道与车内的烟草味道拥挤在一起。
——

李崇祚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