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鸟
小鸟看到走进来一个阴沉的巨人，
飞上飞下想逃跑，想找个角落藏身，
惶惶不安中还有无法形容的恐怖。
弱小者的恐惧里充满无力的愤怒。
山雀在我可怕的大手前飞去飞来。
我为了抓住山雀，爬上了一张高台。
它知道完了，发出几声惊恐的尖叫，
它掉进一个角落，我一把逮住小鸟。
唉！小不点儿如何能对付庞然大物？
你又惊慌，又脆弱，被凶神恶煞抓住，
你两手空空，就是再反抗又有何用？
山雀闭上了眼睛，软瘫在我的手中，
张着小嘴，羸弱的脖颈子歪倒一边，
翅膀发硬，嘴无声，眼无神，气息奄奄，
我感到它小小的心却在怦怦跳动。
四月是多么美丽，曙光是多么鲜红；
四月和曙光可是模样相像的兄弟。
四月就像是有人欢笑醒来的神气。
现在可正是阳春四月，我家的草坪，
我和周围的花园，还有无边的远景，
天上地下，一切的一切充满了欢乐，
欢乐使鲜花喷香，使星星光芒四射。
荆豆在张灯结彩，把沟壑染成黄金，
蜜蜂的嗡嗡乃是上天低语的声音；
附身水蔊菜上的勿忘草正在品味
一滴又一滴掉在花朵里面的泉水；
小草都十分幸福；寒冬腊月在融化。
大自然万物皆备，有阳光、歌唱、香花，
因此感到很高兴，待人更好客宽容。
造化完满了爱情。
我这就走出鸟笼，
但始终握着小鸟。我移步走近阳台，
古老的木阳台上已被常春藤掩盖。
太阳啊！万象更新！万物在跳动颤抖，
万物是光明。我就松手说：“还你自由！”
小鸟马上躲进了飘摇的枝条中间，
躲进了茫茫无边、光辉灿烂的春天。
我看到小小灵魂飞离得很远很远，
飞进了玫瑰色的光明和光焰一圈，
飞进无穷的森林，飞进深邃的天顶，
迎着爱情的召唤、鸟窝的召唤飞行，
向着其他白色的翅膀发狂地翱翔，
它毫不留恋宫殿，奔向枝杈，还奔向
新绿的树林，奔向鲜花，还奔向波浪，
那副惊讶的神情如同飞进了天堂。
于是，为看它这样飞奔着投入光明，
看着一片透明里被解放了的生命，
看着可怜的小鸟飞进归宿的大门，
我陷入沉思，自忖：“我刚才做了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