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华宫的学傅曾为公主们设下那样一个句子,要求在座公主能够畅所欲言,希冀能起启智之效用——吓死人!这对德德玛当然没用。她醒时邀约蝶虫,倦怠时再会周公。她不知坏是败耶?毁耶?但她明白,坏就是哪嘎其阿布,муу!
“谢伯乐,你教我,但是骗我——你害我的脸皮摔到地上被人踩,怎么有你这样坏的人!”
太阳正在猎场的西面降落,余晖耀耀,不藏私地挥洒。风载着光来,于是少年虔诚的侧脸就此被镀上金边。德德玛打了一根粗粗的长辫,此时兜着风在飞扬,像她养的小羊尾巴。额角的头发是毛茸茸的,鬓边细碎发丝凌乱,风甫一打过人脸,且看它在空中如何张牙舞爪的,正像是此刻的德德玛。
“我会让我的阿布去找你的阿布,让我的阿哥来找你摔跤!我也会日日去找你,让你的马儿听到我的马蹄声就腿软!谢伯乐,你可不要想跑!”

京郊马场被日光晒融了,哪里都是草屑土腥气。德德玛坐在草地上,在暖暖和和的气息中,闻到了一些哈达苏木草原。阿哥在她身后为她扎辫子,从发顶编到发尾,每一下都绾得结实,扯住头皮有些吃痛,可是德德玛没有说话。
北京城里的花开得有两根指头那样大,一朵挨一朵,和这里的人一样热热闹闹。而哈达苏木的花朵长得细、长得高,瘦条条的一根草线上结了红的紫的黄的小花,风一吹,花朵湃成浪,东倒西歪。阿哥摘了这样的花,就会放在德德的辫子上,也是零零散散的。但现在阿哥折下了一枝,手臂那样长,堆满了粉的红的艳的花,它们现在又都长到了德德的发辫上去,拥拥挤挤。
德德玛拥有了一条由花朵织成的长发,鲜花流丽,像新嫁娘的发冠,由阿哥戴在她头顶,嫁给这片土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