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生日其实也不是多重要的日子——当未花知道三天后的老师没有办法过来，她如此想道。
　　“本来就不是什么重要的日子。”圣娅说，“只是在那天诞生而已，某个过去的时间；我早就说过，就算老师不来，也没有什么好指摘的。”
　　“哼？……圣娅酱、只是因为没有让老师陪着过生日的机会，所以嫉妒成这样了呢。”
　　喝茶的动作一顿，圣娅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趴在桌子上的未花瞪了回去。
　　“那又怎么样？以前也没有老师，不是照样地过。”
　　“这次不、一、样！去不了夏莱的圣娅酱是不会懂的！”
　　“你就能去了？！你再提这个，我就把茶都倒在你的床上，然后向小渚告状！”
　　“嚯嚯，生气啦？生气啦？生气啦？未实装的狐狸，说不了话的狐狸，梦不到老师的狐狸！”
　　“你……真是惯了你太久了！”
　　“哇啊啊！你真倒啊！？”
　　……换上了圣娅带过来的床单。
　　“呐圣娅……就稍微、稍微一下？”未花笑着，“让我去看看老师嘛！既然说生日不重要，那我见到老师了，就当这天是生日不就好了？”
　　“你可在禁足呢。再说了，老师会只为你、去改变他事关学生会的行程吗？”
　　“怎、怎么不会呢哈哈，我可是老师重要的………”
　　公主。
　　未花一时语塞。
　　“说不出来了吧？——就这样。”
　　圣娅起身：“时间到了，明天小渚会来。我探到你们帕特尔那边，有人准备劫你的狱出来给你过生日的，所以也没必要这么惆怅；你没有多么孤立无援，至少有我、小渚，还有帕特尔的大家……嗯，”
　　“……你不会要去举报她们吧？”
　　“嘛，毕竟这可是大事。”
　　“好过分啊！你不是我的好朋友吗！”
　　“我一直都是你的好朋友，未花；但很多时候，只是‘朋友’，并不足以成事。”
　　说完，圣娅便离开了。
　　“………………”
　　“…哼……”
　　未花闭上了眼睛。

二
　　禁足的生活很无聊——自从知道了老师来不了，今天尤其难熬。
　　人会在无聊的时候找些事做。看书、绘画，最不济还能做梦，等梦醒了，就去做下一场梦。
　　“……唔………”
　　自从那天之后，老师的话语在耳边萦绕不绝，每当她闭上眼睛，浮现在空中的，是那个从白光里走来的身影。梦中的未花已经不再战损，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变化；她拜托渚带来杂志，杂志上的衣装便换在她身上，面向那个一成不变的身影。那本就如梦一般的过去，现在在梦里了，就任由未花摆布着，她将无数次无数次地期待着，在餐厅、在宿舍、在茶会——在教堂，在玫瑰海中，或柔情或坚毅或唐突或……无论如何。
　　她等着，等着那句话。
　　她靠这个去度过每个无聊的夜晚，每当早上醒来，都要在镜子前恍惚许久。
　　在耗尽了全部体力，她又一次闭上了眼。意识沉入、浮起，当视野变得清晰，她惊讶地看着那边的老师，变成了不同的模样。
　　那是一个背影；以前也有过背影出场，但这次不太一样。老师是坐在那里的，从前那高大的身影，现在却显得佝偻，伏在桌前。梦里很安静，没有风、没有枪声，只有微弱的键盘敲击与电脑提示音，偶尔会有一些擤鼻子，一些舒张身体的叹息，伴随着相应的肢体动作……
　　“………哇哦。”
　　未花有些看入迷了。这是她还没有见过的模样，还担心新鲜感会消失的。以往的时候，就像是对台词一般的，孤独的自己撑到最后一刻，老师就忽然出现，无论剧情如何，台词目前而言还没有说腻呢；可这次是怎么回事呢？在没有颜色的空间里，一张桌子一个人，就算是背对着，自己重要的公主殿下在身后注视，不是要第一时间来守护吗？以前不都是这个样子的。
　　“……老师？”
　　…………………………
　　“你在做什么，为什么还不说话？”
　　未花呢喃，场景却没有变，只是看见他把一张纸往旁边一放，敲击声再起。
　　“老师？老师？”
　　轻声呼唤。
　　伸懒腰。
　　“老——师——啊——”
　　用手做出扩音器。
　　晃了晃脑袋。
　　“怎么回事……你真的是老师吗？”
　　手里多出了她最爱的冲锋枪。
　　瘫在椅背上，没有动弹。
　　“喂！——”
　　咚！
　　“哎呀……哎呀？”
　　距离没有拉进。方才正快步向前的未花，此时一屁股在地——呃，梦里没有“地”的概念，总之是摔了。她感到不可思议，连枪都消失了，马上就爬起来向前扑去，啪！整个脸火辣辣地，贴在了墙上。
　　“墙……？”
　　墙。透明的墙。
　　也许不是叫“墙”的东西。隔绝了未花与老师。
　　“老师！老师！”
　　没有回应。未花咚咚咚地敲着墙面，眼见那边的老师浑身突然一颤，整个人要向下滑，他紧急把住桌面，花了点时间把姿势弄正，看起来还在吹着刚才弄疼了的地方——但是，没有回头！
　　没有回头！
　　老师，没有回头！
　　“老师！听得见我说话吗！”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老师！老师！我是未花啊！您不认得我了吗！”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老师！救命啊！老师！救救我！老师！是被困住了！我好害怕啊！”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老师！——哇啊！”
　　忽然，听到了断裂的声音。所有的光彩瞬间褪去，直到最后，看到的依然是那不予理睬的背影。

三
　　“……真的不知道？”
　　“真的。嗯。”
　　还有两天。
　　渚与未花在禁闭室门口；来自很远的别的学院的学生，正在更换她碎了一地的床。
　　“我很喜欢那张床的，在那上面跳，能摸到天花板呢！”
　　“……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不可能的渚酱，我怎么会拆床呢，这可是渚酱好不容易才——”
　　“啧！停！”
　　“呜呜？！噗！咳咳咳咳咳……”
　　唐突被塞入一把提拉米苏，巧克力粉糊了嗓子，抓耳挠腮地找牛奶喝。
　　“你真是老样子……未花，”渚向旁人使了眼色，正义委部员把其他人先带出去了，“这种事要说也是私下说，毕竟也算是开小灶；请克制一下。”
　　“抱歉啊渚……咳，我不是故意的……”
　　“……唉。我知道。”
　　接过了渚的手帕，未花看起来没事了。
　　“渚酱渚酱！”未花的翅膀扑棱着，“你这次来肯定不只是为了修床，肯定还有别的好消息吧？”
　　“啊啊，当然。”渚微笑道，“昨天我们收到来自修女会的报告，有人要来劫你的禁闭，现在都已经关起来了。”
　　“好过分！”
　　“无可非议；谁知道她们会不会炸错地方，要是把负二层那群东西放出来就不好了。”
　　渚把茶杯放下：“嘛，我知道未花想说的是什么，圣娅先前已经和我说了。我们现在也见不到老师，不管是阿里乌斯的善后还是格黑娜那边；我还能在这儿待五分钟，马上就是伊甸条约的见证仪式了，圣娅负责签字，我和那边一个蓝色的人负责现场秩序。”
　　“伊甸条约？现在还有这种事嘛，我还以为早就结束了。”
　　“毕竟之前被打断了。日富美同学……嗯，话语很有力量，但终究要落到纸上的。这次是有联邦学生会一同制定的，老师也在，直到刚才都还在帮我们忙这个。”
　　原来如此。未花想；我也直到早上都没睡。
　　“嗯，那就没办法了……”
　　“未花，你看起来精神不太好。”
　　“有吗？啊哈哈，毕竟床坏了，后半夜都有点……”
　　“喔，也是，是我没考虑到。”
　　渚起身：“那就这样，我现在就去应该来得及。要是还有什么事尽管与我们说，虽然老师肯定是带不过来。”
　　“诶。好过分。”
　　“那我去了。”
　　渚走了，宿舍里又响起汀汀哐哐的动静。

四
　　今天的老师，依然背向自己。
　　未花向前，摸到了熟悉的阻碍。
　　嘟嘴、鼓气。
　　……叹息。
　　今天又是不一样的老师，可以说是异常了——那是燕尾服吗？不再是那间衬衫了，就算是背着，也能看见眼镜脚处闪着的金光。老师没有伏案，他端坐在椅子上，未花能听见手指在桌面上轮动的声音，她把半边脸都贴在墙上，手也在墙上，顺着听到的节奏，跟着轮起来。
　　叮
　　“喂？”
　　才刚响起来就被接了，未花瞪大了眼睛。她以为她看到的老师就像一组gif图，没想到不仅会说话，还是从来没有过的：
　　“啊……啊，这样啊。嗯。不需要，谢——啊也不是，能不能给我名单上的格黑娜学生们买上些、喂、喂？”
　　似乎是卖保险的。
　　“格黑娜……”未花嘟起了嘴。
　　电话扣下，屏幕灭掉的瞬间又亮起，这次连声音都没来得及发出来。
　　“是？我现在来。”
　　当老师起身，没有椅子的遮挡，未花倒吸一口气：即便只是背影，晚礼服配表链、条纹西裤加皮鞋，在地上踏出嗒嗒的声音，每一下都像踏在未花的心头；她快速地在眼前构造着假想的面容，要把那副眼镜换成单片的，再配上礼帽与手杖，于无边的花海之中，单膝跪地、从帽子里抓出一捧花束。
　　怦然心动。
　　“重要的公主殿下……重要的公主殿下……唉……”
　　回过神来，自己还是贴在墙上。真是过分，这到底是什么了？未花想：也许是收到了那个消息，所以潜意识里觉得老师不会来了，所以有了这堵墙？
　　——那我为什么一定要信她们的话呢？她们说老师不来就不来？哈！只有老师的话才能叫算话，就算是她们，怎么就不会嫉妒只有我才是公主殿下呢？所以赶紧放我进去，我要向老师确认，老师不开口之前我决不罢休！
　　——喂！快放我进去啊！
　　竟然不好使？！明明是未花自己的梦境，却让未花自己生闷气。又不敢像昨天那样使劲拍了，花的是渚酱自己的钱，就尽可能地用最大的声音去喊、去吼；不是上课的时候学过共振吗？那就喊，把这钱喊破！喊到老师的脚底发麻发颠，让他回头，不就能看见我了吗？
　　“老师老师老师老师老师老师老师老师老师老师老师老师老师老师老师老师老师老师老师老师老师老师老师老师老师老师老师老师老师老师老师老师老师老师老师老师老师老师老师老师老师老师老师老师老师老师老师老师老师老师老师老师老师老师老师老师老师老师老师老师…………”
　　在未花竭尽全力的时候，眼前的老师正在进行一系列动作。画面总是以老师的背影为中心，周围着一片方形区域，随着老师的步伐发生变换：就像昨天是电脑桌一样，刚才像是在衣柜前，现在正穿过白色墙的走廊，自动门一闪而过，黑色的背影镀着一层阳光；有时候脸会左顾右盼，未花扒在墙上左移右晃，却永远只能看见满是头发的后脑勺，叫唤的声音更大了。
　　“老师老师老师老师老师！老！师！老！师！老！啊？”
　　忽然，未花的喉咙哽住了。看起来刚才老师坐进了一辆车里去，是后座，还向右边挪了挪，在画面里一闪而过的翅膀，其信息不需要经过大脑处理，脱口而出：
　　“渚、酱？”
　　“阿渚。”
　　“谁！？”
　　真的是她。随着老师的呼唤，一个背影正式加入了画面，就算只有一半，也足够未花失去控制、一巴掌拍在墙上。
　　“为什么，为什么……渚酱？你不是主持那个伊甸条约去了吗？为什么会在这里？——啊啊，等等，果然是那样啊，我被骗了，她们把老师拐走了，然后瞒着我，不让老师和我见面；真是嫉妒坏了呢，你们这群人啊！”
　　“老师！未花在这里，你重要的公主殿下在你身后，看着你和别的学生私会啊！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我看见这些，是我之前太过自私、又不听老师话，所以一定要这么惩罚我吗？”
　　“不要啊不要啊……老师被自己最好的朋友拐走什么的……啊啊，等等，连‘公主殿下’的称号也要被夺走了！老师！就算如此，也请只对我称为公主吧！”
　　“呜呜呜……我、我不需要多余的请求了……我只想要老师看看我啊，看看我……”
　　……力气逐渐小了，眼前的画面正在远去。
　　两眼一黑。

五
　　一天。普通的一天。
　　“未花？未花？”
　　“……嗯。”
　　“你状态不太好，未花。没睡觉吧？”
　　“……………”
　　“我当是默认了。别担心；明天，我们会一直陪着你的。”
　　——圣娅酱，抱歉啊，之前挖苦你了。
　　——生日……确实不是什么重要的日子呢，你说得对。
　　“未花？喂。”
　　“……嗯。”
　　“你有在听吗？你熬夜了？”
　　“……………”
　　“好吧。今天我要忙一些，把后续都处理完了，明天一整天都陪你过。”
　　——渚酱，对不起，我昨天上头了。
　　——明明只是个梦而已，却擅自觉得被背叛了……我向你道歉。
　　手机躺在地板，面朝上。发了208条讯息，未读。
　　到洗手台边，手接了一点水，往眼边一抹，黑眼圈显露出来。
　　“虽然也不确定她们会不会担心……肯定会担心的吧？这才两天而已，看着不像黑眼圈，像是被人打了一拳呢。”
　　“前几天到处很吵的样子，可能是劫狱的原因吧。我的窗户外面装了玻璃钢材的护网，美观又安全。”
　　“……我的梦，到底怎么回事？好像再去确认看看，又害怕看见………”
　　“好烦啊好烦啊好烦啊……好想出去。”
　　轰隆隆隆隆隆————
　　“嘿！未花，我们来给你过生日了！”
　　“……诶？可是生日是明天啊？”
　　“什么！怎么会这样，我们好不容易逃出来的！”
　　“赶快回去吧，要是被发现了，会被绑在十字架上的哦？”
　　“那种事情不要啊！可是……来都来了，反正这洞一时半会合不上，未花何不出去找老师呢？”
　　找老师……？
　　找到老师，然后呢？
　　——让他把明天的活都推掉吧。
　　——明天可是我的生日。你的公主殿下，可等得好难耐呢。
　　“………不。不用了，谢谢你们。”
　　“欸欸欸？！？！为什么，这么好的机会！”
　　“啊哈哈，就算说为什么………”
　　不知为何，浮现在眼前的，不是过去惯常的那些笑脸，却是那幅背影，有些佝偻，时不时抬起脖子，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
　　“我……想做个好孩子。所以抱歉。就这样。”
　　说完，未花像是虚脱了般，陷入到床里去。

好

六
　　她盘腿坐在地上，一只胳膊撑脸，百无聊赖。
　　——空无一物。
　　她稍微想明白了：其实做梦就是在关禁闭，梦里都是自己弄来装点空虚的，其实里面什么都没有。
　　“啊哈哈？”
　　她试着笑了几声。回音很空旷，她顺势倒在地上，不疼。
　　……为什么拒绝她们呢？多不容易啊，禁闭时间肯定要延长一倍了，为了把我带出来，我却辜负了她们的好意——我说我想做好孩子？我是好孩子吗？那一天，不是因为自私，把老师留在了宿舍里吗？啊啊，就是在那之后，就没有见到过老师了、啊不对还是见过的！在裁缝店，在深夜的泳池……
　　……嗯，好像也没多久的样子？哈哈，真巧啊，大事之后，刚好是生日呢。
　　…………
　　本来……应该是值得高兴，的呢。
　　我到底是怎么了？只是一个梦，就纠结成这个样子。本来就不是每天能梦到老师啊？有时候社区劳动累了，倒头就睡，一夜无梦也是很正常的嘛。我梦见的老师与渚酱——所谓梦就是现实投射嘛！圣娅有说过；所以，当时我看见的，是她们去伊甸条约的现场对吧？那在前一天，老师的那个样子，肯定就是在忙那个条约的事吧！
　　……也不对啊。条约的事，是渚酱第二天告诉我的，之前就只是觉得大家忙了许多；我没见过的东西，是怎么能梦到的呢？老师是来自名叫“夏莱”的地方，自那天之后，我就没有离开过三一、甚至连校区都没有离开过。那个梦多清晰呀？老师坐的纯黑色的椅子，很多抽屉很薄的桌子，还有发着光的比在三一见过的小一些、却铺的满桌都是的显示器，哪有自己之前见过的东西？就只有老师了；那老师穿着的也不是自己见过的衣服！每天晚上，自己都会从拜托守卫拿来的杂志里好好挑选，并在睡前一个小时里照着网上的方法给自己下催眠，为了让老师展现自己想要的模——对啊！那天是想让老师穿白大褂、自己扮演病人的！这催眠方法从来没有失效过，偏偏从那天开始；那天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嗯嗯…………
　　…………姆姆……
　　没有。要硬说的话：那天知道了老师不会来了。
　　老师不会来了……哼。
　　未花坐在地上，裙子包着手指画圈圈。她又想起圣娅的话，她也是这么觉得了；可回忆起来，当时觉得很生气，生气到要故意戳圣娅的痛点，好像不是因为观点冲突……
　　啊啊，想起来了。她之前也不在乎生日的，只是在那之后，就要生日了而已。生日了大家都要会陪着一天对吧？如果老师也在的话，就能从一个无聊的日子，变成每天都能拥有老师一整天的日子，那就是“值得纪念”的了……但是，第一次就出了这样的事。下一次要等一年？一年的时间，自己都不一定能离开这里，而老师要东奔西走，会去很多学院、碰到很多学生，多到……
　　把自己忘掉。未花想。
　　老师会忘吗？老师不会忘记学生。老师要是对每个学生都温柔，连那个时候，都只是为了给我打气？更过分一点，就只是觉得好玩，像是文字游戏里故意选让人难堪的选项、逗人物取乐而已——想到这里，未花狠狠地摇头，把翅膀也抱在怀里。
　　“一定是圣娅酱的问题！”未花把脸鼓得圆圆的，“圣娅酱来过了，我就开始难过成这样；她自己做不了预知梦了，就嫉妒我能做与老师的梦，所以给我的蛋糕里下了些什么吧！”
　　反正是自己的梦。未花想；怎么说都没事。
　　“太过分了！圣娅、呃、臭狐狸！明明她才是最卑鄙的，居然和老师做同一个梦，不就相当于和老师睡在一起了吗！这种事情都没有告诉过我，去问在梦里做了什么，还不说！还笑！亏我们在茶会做了这么久同僚，哼！到头来，还是那个自私的狐狸！未实装的狐狸！说不了话的狐狸！梦不到老师的狐狸！——还有什么来着？坏狐狸！嫉妒我的狐狸！——狐狸！总之就是狐狸！…………”
　　对狐狸的声讨进行了很久。梦里看不到时间，未花把所能想到的所有负面词汇罗列了个遍，兴起时甚至起身手舞足蹈，等到全部结束，就化为地上的一摊，喘着粗气，用全身的力气抻着四肢，再长长地发出怪叫，叹息收尾。
　　梦里也会累呢。她想：简直就和在现实一样。
　　…………？
　　现实，梦……
　　现实和梦一样？
　　——能梦见现实？
　　“——预知梦？！”
　　她腾地坐起来，刚才的疲惫荡然无存，甚至连汗都没有了！
　　“诶？诶……诶？”
　　原来是自己醒了，像是没醒：手搭在被子沿向上盖的，那是老师的脸，正看着自己。

七上
　　“………………”
　　“………………”
　　“………………”
　　“………………”
　　“………………”
　　“………………”
　　“那个！我——”
　　“那个！我——”
　　“………………”
　　“………………”
　　古怪的沉默。
　　“…嗯哼，嗯……”
　　却先是未花笑了出来。
　　“怎么回事呢。”她说，“老师？真的是老师吗？不会是谁把光环遮了，来骗我、把我带出门啊？”
　　“——光环还能遮？”
　　“啊哈☆”
　　令她满意的回答。
　　“真的是老师啊，怎么回事……我没有睡到第二天，现在还是晚上啊。”
　　“你睡得好早。”
　　“……你离得好近。”
　　墙破着还没有补。月光在上，未花的脸上闪闪发光，映入老师眼中。
　　“你哭了。”
　　“是吗？真的诶……”
　　“要我帮你抹吗？”
　　老师伸出手，未花却离远了，缩到被窝里。
　　“……老师。”声音有点闷，“这是干什么？这么晚了，应当休息才是。”
　　“是啊，应该休息；不过休息之前，还有一件事要办。”
　　“啊哈哈……有这么重要吗？老师熬夜了，有什么比补觉还重要啊。”
　　“觉可以以后再补——生日，今年只有一次。”
　　怦怦！
　　整个被子都颤了一下。
　　“我……我看过手机了！老师，你来早了，现在还没过十二点呢——而而而而且！生日？生日嘛，生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所以说…………”
　　声音逐渐小了。
　　未花躲在软绵绵的墙后面，从舌尖到鼻头，尽是苦涩。
　　“……这样啊。”
　　但这墙有些变化。有力而温柔的压感，从背后、顺着向下，再从上面还是，往复着往复着，最后到了头顶上。哗啦哗啦。
　　“——所以，魔法没有结束。”
　　“咿！？？？？？”
　　突然进入大脑里的声音，令她暴起，被子飞起来，翅膀抖得都发出高频了，一只手捂着心脏一只手捂着耳朵——
　　“哎？”
　　忽然又感觉什么都没发生过。她茫然四顾，很快看见了那边嵌在墙上的老师。
　　“哇哇哇？！老师！”
　　在她连鞋都无法穿上、跑过去的路上，她想起了刚才的感受，身体又剧烈颤动。
　　“你、你怎么能这么做啊！怎么突然就、就、就对着我的耳朵吹气啊！很突然的啊！会变成这个样子的啊！”
　　“咕……吴一梅个逐步子户慕斯……”
　　“不要再这种情况下说话啊！我会把老师取下来的……”
　　取不下来了。最后选择把这面墙彻底打碎。
　　“呜……渚酱，抱歉啦……”
　　“没事！我已经想到会有这种情况了，所以提前准备好了信用点，就算毁成末了也能建回来！”
　　“啊哈哈，倒也不会到那个程度就是……”
　　未花小心拍打着老师身上的碎屑，他就站在那里，嘴角还是抿着个笑，头发上的木头都没取下来，看着就很傻。
　　“真是的……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未花嘟囔着，“不是很忙吗？连大家都忙得不可开交了，是老师的话，肯定更是死去活来吧？却还要专门花时间、来看我这样的孩子，不是浪费时间吗？”
　　“你怎么这样说自己，未花；你不是公主殿下吗？”
　　“哎……？”
　　虽然在梦里想过很多，但现实里才第二次。她停下了动作，瞪眼抬头，对上了视线。
　　“你在关心我吗？挺好。”
　　头又被揉搓着了。
　　“关心………哈啊，老师……”
　　“不过啊，还是要以自己为优先哦？从一个极端到另一个极端，老师可不希望看到学生这个样子，会不高兴的。”
　　现在是“学生”了。怦动的心能稍微缓和。
　　“我……果然，还是坏孩子吗？”
　　“你不是坏孩子，未花。”老师说，“没有人是坏孩子；每个人都有犯错的机会，改就是了。我也犯过错，不管是大错还是小错、事先发现与否，我都会改，不止我一个人改，大家会陪我一起的。”
　　“哼……因为你是老师啊。”
　　“啊哈，对，我是老师。但老师不能每次都做错，那是失职，就算学生们也不会包容的；学生也是一样。学习代表着成长，成长的途中都会犯错，犯错了，就要拿学习的知识来改正，从其中再学到许多，为以后成长的道路，这就是学生。”
　　“那老师呢？”
　　“老师啊：负责看着你们，不要偷懒、不要自暴自弃，看着你们学习然后成长，看你们克服这一路上的难关，顺便排除一些对你们而已过于困难的阻碍，让你们在一条平坦的道路上，这就是老师。”
　　“是嘛……我也想当老师。”
　　“好啊！要是未花当老师了，肯定有说不完的话和学生们说，说到学生们都厌烦吧？”
　　“哪有，真过分啊……”
　　——好烦啊。好烦啊好烦啊好烦啊。
　　自己有更重要的话要说的，还在这里插科打诨。快说出来。
　　“……有话要说？”
　　“你……为什么、来这里？”
　　“为了给你过生日。”
　　“可生日不是今天……”
　　“是啊……我明天，很忙。所以今天，先补一点吧。”
　　“还有这种说法……那我每天都要老师补，老师做的到吗？”
　　“呵呵，我不是说了吗？魔法可没有结束。”
　　“魔法……？”
　

七下
　　“现在还没过十二点对吧？”他取出怀表看了一眼，“那，时间还够。”
　　…………怀表？
　　这时候未花才注意到老师的样子：黑色三扣式的晚礼服，胸前的标签闪烁着月光，深蓝色条纹西裤与灰有点多的皮鞋，似乎正是之前梦里看到过的；老师带着的是金丝的眼镜，头发向后梳过打了发胶，等他把怀里的帽子掸灰戴上，木制拐杖落地——
　　超帅。一抹微笑，一次心跳。
　　“撒，公主殿下。”他俯身、单膝跪地，一手伸向未花，一手伸向墙外，“能否与我赴一场宴会？门庭冷落，恐怕只有我们二人，不会有别人知晓——愿意吗？”
　　呼——————
　　一股破坏气氛的怪风，差点把帽子卷走。等老师重新调整姿势再伸出手来，本来似乎要落泪的未花，现在却乐不可支的笑着。
　　“果然，帽子买大了吧！啊哈——”她俯仰，拍手，“我记得这个帽子只有固定码，不能定制，所以把这个排除在外了哦？”
　　“这可真是。看来我应该先来咨询一番的，是我失职了。”
　　“哈哈，这也算失职吗？……”
　　泪花被笑出的眼角。老师伸手过去，将其抹掉的时刻，被未花抓住，紧紧地贴在脸上。
　　“我愿意……我愿意，老师。”她说，“……我的，王子殿下。”

八上
　　——让月光见证她们吧！
　　在广场上奔跑的两人。时间的魔法还在生效，她们就不会停下脚步，在这空无一人的深夜的广场。
　　——不，这是宴厅。全世界最大的宴厅，仅为二人开放。
　　“烟花？！”
　　未花惊讶地指着天空，那里正绽放着的，不是影像！居然能听到声音！？
　　“哇哇哇哇！这样会吵到别人的啊，老师、不是，王子殿下！”
　　“不会的！现在、这里，是只会有我们的舞台。”
　　“怎么可能……诶？”
　　眼前的建筑，有点熟悉，那很显然不是三一校区内会有的东西——摩天轮？！等等，旁边的那个不是过山车吗？下面那个是旋转木马！这配色和吉祥物都太过眼熟了，很难不脱口而出——
　　“『乌托邦』？！！！”
　　“不愧是全基沃托斯最负盛名的游乐场。”
　　“不、等一下？！我记得这里不是废弃了吗！”
　　“我这里和负责人做了些交易，让她们借我一段时间……作为我们即将创造的最独一无二的回忆的场地；我的公主殿下，可真是再完美不过！”
　　“诶诶！诶嘿嘿……”
　　是在说游乐场还是说我？——无所谓！
　　“公主殿下，以前来过游乐园吗？”
　　“没有……从我有记忆的时候，这里就是传说一般的存在了。”
　　“那看来，我可以充当导游的角色呢。”
　　“感激不尽！……哎等等！王子殿下，你难道是一口一个公主地叫着，来过这里很多次吗？”
　　“怎么会！我的公主殿下，从来就只有你一个。”
　　“喔！嚯，哼，嗯……再说一遍？”
　　“我的公主殿下——从来就只有你一个！”
　　“咿呀！？？不要忽然离耳朵这么近，哈啊……”
　　——再多说点，多说一点。
　　——我要把这些话记住，记一遍、再记一遍。
　　“只是在上面坐着转吗？听起来很无聊呢。”
　　“也许实际体验一番，感觉会不一样？”
　　“喔！开始动了……不会掉下去吧？”
　　“八音盒……很熟悉的旋律啊。”
　　“……垂怜经、啊……”
　　“来，牵起手来。”
　　“……是！”
　　——旋转，旋转。转个不停吧。
　　——有王子殿下在，就不会觉得无聊。
　　“唔哇哇哇哇哇……”
　　“抱歉！没想到真的应付不了过山车……”
　　“没有事……咕；早晚都是要尝试的。”
　　“是我太激动了……很多地方连我都没有来过，所以稍微……”
　　“哦？说起来，我还真知道，有个地方，一定是老师没去过的、呢？”
　　“啊、啊哈哈，是、是嘛……”
　　“呐……王、子、殿、下？”
　　“呃！？是？”
　　“——蹦极咯☆”
　　——啊哈☆王子殿下，第一次露出了那种表情呢。
　　——以后可能再也看不到的，再让我，多看几次吧？
　　“真高啊。以前只是觉得看上去高。”
　　“公主殿下，冰淇淋要化了哦？”
　　“哈！阿姆姆……”
　　“哈哈，倒也不至于这么心急，都吃到脸上了。”
　　“嗯…………”
　　“…………”
　　“…………”
　　“……下不为例。”
　　——我忍得住吗？我忍住了吗？
　　——从今往后就要带着这样的记忆……时间，到了吗？
　　“到了。”
　　“啊……”
　　远处响起钟声。她想起来了，那个故事；魔法正在消失。

八中
　　“我都害怕时间可能不够呢，处理完多出来的事，来的路上也消耗了时间；幸好，还是够的。”
　　“…………嗯。”
　　“我……明天，会忙很久。可能后天也要忙。今天晚上，要是觉得不够的话，可能要很久以后才会补上了。”
　　“……我知道。”
　　“所以、可以等着我吗？”老师的手，拢在未花的上面，“等我把一切都忙完了，等到我有足够的时间，足够、去陪着你，我的公主殿下；一个不会再有焦虑，会叫人放松、带来快乐的生日，我想要补偿给你。”
　　“是啊……老师，一直都是这样的人。”
　　未花的手逃了出去。她向门口跑了几步，站定、回头，把手背在身后，十指交合。
　　“我呢……果然，还是不能，轻易、把王子殿下，放跑。”
　　“……未花……”
　　“——多么美好的时刻啊。在旋转木马上的握手，第一次尝试的冰淇淋口味，哪怕是过山车，也是从未有过的、两个人的时光……在摩天轮上有所保留的你，现在要对我说，从此之后再难相见了？啊哈哈，真是、嗯，让我困扰啊……”
　　“……………………”
　　老师低下头，身体稍稍前倾，重心都压在拐杖上，晃个不停。他抿着嘴，时不时地朝未花瞥着，然而未花吊足了胃口，每次都只能看见她凝望的眼神，没有言语。
　　于是他闭上了眼。
　　她开口了。
　　“开——玩笑的☆”
　　“……什么？”
　　整蛊大成功！未花伸出双手比着V字，脸上如此写着，笑得很开心。
　　“其实也没有啦。只是……以后很难相见？哎～呀呀——”未花故意拖着长音，头上下点，老师也跟着上下点，“不见得吧？”
　　“这是……怎么说呢？”
　　“怎么说啊，嗯……也是呢，稍微、确认一下吧。”
　　于是未花开始环绕，到了侧面，到了背面。老师想要转身，未花打手势，让他就这么站在原地；后退、后退，退到一个合适的距离，离老师大概六七步远，并深吸一口气。
　　“——老师老师老师老师老师老师老师老师老师老师老师老师老师老师老师老师老师老师老师老师老师！”
　　“哇啊！未花，还好吗？”
　　“没事啦☆只是测试，测老师能不能听见。”未花停下来，“其实都不用测的，肯定是那堵墙搞的鬼，只是有些不爽，想要再喊个痛快而已。”
　　“是、这样吗？”
　　“嗯。……”
　　“………”
　　忽然的沉默。远处有谁踩着球过来了。
　　“嗯……其实呢，”未花对着背影，“有件事，现在的话，我需要让老师知道。”
　　“什么事……呢？”
　　“因为连我自己都没有确定下来；虽然没有确定，但如果这是真的，我希望老师、能好好地会应我呢。”
　　“我会的，无论什么时候。”
　　“欸——好冷淡啊。”
　　“什么？”
　　“我还故意挑了些会引起误会的话！”未花又把嘴鼓起来了，“怎么没有反应啊？难道、身为老师的你，就算是学生真的告白了，也能接受吗？”
　　“我——”
　　“啊，等等。”
　　卟。被从后面紧紧抱住。
　　“不、不要说……”她贴在后背上，声音要传进心脏里，“我已经到极限了，要是现在回应，我是不可能会放老师走的哦？所以，就这样、就这个样子，听我说……就好。”
　　“……………………”
　　无言。只是点头。
　　“我喜欢老师，那时候就已经喜欢上了，要找苗头，可能要到很久以前。老师有看到我发的消息吧；自那之后，我一直一直，一～直在梦见老师，在各种各样的地方，说出那句命定之语。在我禁闭的时光里，因为是一个人，所以反而就觉得：啊，老师，就是我一个人的，我怎么都会不厌烦。
　　“我本来要把生日那天，作为表白纪念日的；很不可思议吧？本来就是个聊胜于无的日子，本来就天天吃蛋糕，生日了，特点是吃蛋糕？那有什么用，还不如送给老师……但是老师忙啊、忙，连面都见不到了，等我哪里都不能去的一年过去，肯定已经落后许多了吧……
　　“但是，就在刚才，我所经历的——正如王子殿下所言，是我、是其他人也不会再有的！独一无二的经历……本来我都要放弃了，就这么过去：公主殿下与王子殿下，从此幸福地、永远待在了游乐场里，而圣园未花，会向着成为老师的好学生而努力……”
　　“——啊啊！真是的，”她增在衣服上摇头，两个人都在晃，“忽然又把话题扯远了。”
　　“没有关系，慢慢来。”
　　感受到拢着老师的手、正被老师拢住。
　　“我……我做了‘预知梦’。”她说，“我梦见了老师工作的样子，还看见和渚酱在一起，搞得我都忘了在梦里，稍微生气了……”
　　“有这种事？”老师很惊讶，“可是，我完全没有感觉到啊？”
　　“因为老师还清醒着吧？嘿嘿。”
　　未花笑完，再把脸埋进去：“老师来的时候，我在睡觉，对吧？当时我的梦里空无一物，现在想想，就是因为老师出来见我了，不在那个叫‘夏莱’的地方。”
　　“梦见现实……会有这样的事啊。”
　　“是圣娅酱都做不到的事情☆”

八下
　　……所以，我会留着。
　　“其实我的成绩很好的，老师；你知道吧？”
　　“我知道。”
　　“等我成年之后，就算是要做比摩天轮还要大胆的事……老师；你明白吗？”
　　“我明白。”
　　“——我会等到那个时候，老师。”
　　“明年？”
　　“明年。”她说，“到那时候，我会正大光明地、把‘老师’抢过来。我会去学怎么像渚一样沉稳、怎么像圣娅一样冷静；我会成为当之无愧的领导人，当我来时，圣三一内不会有任何怨言，连格黑娜也阻止不了我，整个基沃托斯，只有我！有资格、和老师走到红毯的那一端……这是我从那一天起，就已经决定了的事。”
　　“这是……‘公主殿下’的道路吗？”
　　“……不，老师。这是‘未花’的道路。”
　　——与老师相恋的故事，要是写在书上，一定会被正义委没收。
　　——但我有种预感，这就是最正确的道路。
　　遥远的教堂传来钟声，一轮十二下。
　　“生日快乐……未花。”
　　“……谢谢老师！”

九
　　时间……已经无所谓了。
　　又是在老师身后消遣的日子。
　　“老师老师！”未花在原地转一个圈，回头笑道，“我在这里搭了个宿舍哦，我做到了！”
　　——因为这里是梦，所以什么都能做到。
　　老师依然在椅子上忙碌着。未花都没见过老师的常服，居然是牛仔装！？有点皱的白色衬衫打底，也许每次不脱衣服就睡觉了……没了发胶的头发，看起来有些乱，有时他会用手指在上面转圈，一圈一圈一圈，等手放下来，便又是清脆的键盘声。
　　“要是能再近一点就好了，啊～啊；好想看看老师在忙些什么，不会有什么机密的吧？毕竟谁都能进。”
　　高墙仍在。未花感觉距离有点拉进，也说不准是错觉；但声音依然是发不过去的——刚好，被宿管训斥了的事情，以后就在这里继续吧！
　　她有了新的爱好。
　　“明亮的星星，但愿我能如你坚定；但并非孤独地在夜空闪烁高悬，睁着一双永不合拢的眼睛……”
　　她是优等生，但还不够。她一向不会被“优雅”所形容，所以她向渚、借来了很多的诗集；未花本来就不讨厌诗，只是经常觉得，“何必如此含蓄？很多话直说不就好了”——但现在，她对此有了全新的收获。
　　“……凝视海水冲洗尘世的崖岸，好似牧师行施净体的沐浴；或正俯瞰下界的荒原与群山，被遮盖在轻轻飘落的雪罩里——”
　　“并非如此。却永远坚定如故。”
　　她想起了很多；仿佛回到了那个夜晚，钟声响起，而魔法没有消失。她们牵着手在华丽的舞厅中旋转，却又能并肩与崎岖的山中冒险，有时候镜子同时照出了两人的面貌，并排站着，忽然便笑……
　　她也想起了摩天轮，在那上面，最后时刻的小小遗憾：如果自己没能控制住，不满足于额头的一点，想必现在，会是和王子殿下的幸福时光吧？
　　——但是不行。那不是我想要的。
　　——我要的是老师的心。我要让老师向我表白，这样才最有说服力。
　　——等到那时……就不会再有高墙阻隔我们。
　　当未花回过神来，那是老师；正回头凝望着自己。
　　“老……诶？老师？”
　　她站起来了。未花感到鼻头一涩；但又看见老师那如盲人摸象般的姿势，其实还是看不见的，便扑地一声又笑了出来。
　　他在空气中挥舞几次，竟阴差阳错，朝这边走过来了。未花稍微退后几步，老师站定，居然正好在那墙的另一边；他把手贴在墙上，未花也贴上去，传来的并不是如那天一般的触感，但已足够叫人惊喜。
　　于是，四目相对。
　　“枕卧在我美丽的爱人的胸膛，感受着它轻轻的起伏，清醒在甜蜜的不安之中。”
　　“永远、永远听着她轻柔的呼吸，永远这样生活——直到昏厥，直到死去。”
　　两人都笑了。仿佛声音真的跨越了屏障。
　　（完）

是久违的纯文字，还是不搞遗憾，伤痛，扭曲的那种😭
（就是这个墙，到最后也没搞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