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乾元廿五年五月初五
地点:宫中花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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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妃·萧了旖
银月孤悬,浓乌下万色朦暗未清,钗鬓自瘦花阴间拨漪而来。闻声见诧,履翘碾过零丁落蕊,手起簪落,颈血骤溅前人庞面,腻指徐慢拨开还腰指节,解一方绸巾相递,时有侍女亡身跌坠一记闷响,眉题疏清不改:“如今,可醒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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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书舍人·杜叡
云水无声的月兆下,银光蓦经,当睽别已久的指稍再度附过阔掌,霎时清明:曾经梦中梦,今已身外身。任凭错认的亡女颓地,仍旧以环腰之势,不接,唯问:“太子妃,如今雍据东宫,权柄在握,已然无畏生死人命了?”蒙昧中自答,喑声如叹,意味不明:“这样也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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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妃·萧了旖
强拨其指腕,覆帕于上,似隔绸虚握。数度迢思难解,薄醉识里由意,珍望其眉、摹其眼,唯将心绪拨问:“你要浑噩到几时?祸从口出…”语玑双关,低却一双目泊,是解当年诛心字句,驱心而答:“本宫是在替你善后。”敛却晦暗眉眼:“拭净罢,杜大人,血污了你的左颊。”如自牵刃剐肠,言不由衷:“本宫与太子琴瑟在御,不愿见夫妻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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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书舍人·杜叡
拂经空若轻羽,最终留攥,不过空帕一方,血迹无由徒洇,矇昧闃寂里,定付两目:“殿下,”分明殊别从前,仍旧寸眉未动,悉闻锥言片刃,字字剖驳往昔:“东宫和鸣,携偕百年,实乃万民佳话。兰因早却,臣亦恪守己心,为所当为。今日之事,”顿声迫言匪心:“不过是曾经少艾,错勘酲酿,此女业亡,概无第四人知晓,还请你我——都忘了吧?”违心艰涩,改称易呼:“表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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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妃·萧了旖
于是芊掌落放,此心随帛分却,分明行举皆轻,好似剜断骨血,痛彻腑内。乍听他口中道出「不过曾经」,躯肉似遭雷谴击身,僵钝哑口,喉间泛苦一迭,再一迭。昏月下不见眉致轻颦,垂睫不敢相顾,勉撑一笑,道得好轻:“自当,相忘”缥袖下攥握拳心,甲肉嵌刃掌内,乌珠失色:“此女我会妥善处置,表弟…”膺内绞裂一痕血疮,顿了片息:“光风霁月,不必徒沾血腥。前事已去,今后你我,都不要再提。”似感珠滢将坠,就此背身相对,涩口:“本宫先行,不扰中书大人酒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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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书舍人·杜叡
滞眉如此凭望,旧目非昨,月下浮平庄美的形廓,已不再如昔日载言,唯见琉红的宫宇下立影分明,泾渭两道,揖手再拜臣礼:“恭送殿下。”在只履既行的这刻,堪称无礼地揭身直望,殊别于从前无数次偕肩送归,在沉如死水的夜,注目她渐远又远,直至消没于无边漆深之外,早蝉也无意争鸣的不归处。乍风又起——酒醒何处?已非乾元二十一年孟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