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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水阆苑】【转载】化雪难封作品-倚天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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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化雪难封19年时创作的倚天续由于各方面不可抗力因素,结局十分虐心,but!!!作者大大写了重制篇,虽然隔了两年,近期开始在“网易LOFTER(老福特)”更新,现已取得转载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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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网页链接 这是LOFTER的原链接,小说软件看起来毕竟比贴吧舒服,发这里还不知道会不会被吞。


    IP属地:新疆来自Android客户端2楼2025-02-10 17: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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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张无忌奇道:“你这样跟我们为难,有什么用意?”周芷若转过身去,双肩微颤,低头道:”你们尽管去做夫妻,生...生娃娃,过得十年八年,你心里就只会想着我,就只会舍不得我,这就够了...这就够了......”说着身形晃动,飘然远去,没入黑暗之中。
        张无忌心下不解:“今后只要天天与赵敏形影不离,一样做夫妻,生娃娃,不拜堂成亲,那也没什么。为什么过得十年八年,我心里就只想着芷若,就不舍得芷若?”左思右想,不明其意,忽然忆起母亲的教训:“越是美貌的女子,便越会骗人。”便觉得周芷若之言,未必可信,他与赵敏情深义重,莫说十年八年,便是再过五十年八十年,也绝不会舍不得她。
        想到这里,张无忌才发现出门已有一段时辰,怕赵敏等得焦急,便转身往回走。还未走上五步,忽听得不远处传来一阵异响,这声音初时如轻风拂柳,渐渐地如轻拍锣鼓,越来越大,一声声敲打在耳膜上。他心中奇怪,再凝神一听,这声音自北而来,速度极快,转眼便至跟前,当下不及多想,闪身跳进左近一棵树上,蹲伏于一根树枝之上,轻轻扒开树叶,屏息静气,注目凝视。
        旋即,六个黑袍人疾驰而至,他们均以黑布蒙住口鼻,体型魁梧,身高均在六尺左右,奔起来步履稳健却脚不沾地,踏草而行,黑夜里好似一座座铁塔在移动,极为诡异,而所踏之处,地上杂草竟是不弯.这草上飞轻功固不稀奇,然而这般健硕的身躯如此踏青奔行数里地,一吐一纳却始终浑厚绵长。
        这六人奔至榕树之下却也停了下来,蹬地而起,也一一跃入树冠之中。张无忌暗道不妙,急忙屏住气息,听呼吸声,断定这六人踩着树枝围在他身旁,相隔几片树叶,却是谁也没发现他,心中不免好笑。正在这时,只听其中一人清咳一声,说了声蒙古语,纵身向正东方向跃出树冠,运轻功向西南首奔去,其余五个黑袍人也像黑鸦离巢般跟了过去。片刻间,那五人已化为五个圆点,消失在群山之中。
        六个蒙古高手出现在这里,虽说有点奇怪,但这些人远离应天府,也并非朝向周芷若而去,张无忌觉得,这事也就与他无干,于是本着‘世上本无事,不必自扰之’的心态大步往回奔,去见赵敏。至于周芷若所言,如果赵敏问起这事,该不该如实说出,凭着直觉,他认为还是别说的好,有些时候,谎言也是有好处的。
        然而当他回到屋前,却瞧见黑沉沉的夜色中,屋子像孤独的妇人矗立在那里,惨淡的月光下,屋子的纸窗大开,屋门被人踹得只剩半边,残门吱呀作响,仿佛在诉说着一桩惨剧。屋内烛火已灭,漆黑一片,似乎其中无人。
        张无忌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奔进屋中,点起火烛一看,果不其然,屋中一片狼藉,桌椅碎裂成木屑散落一地。他见此情形,知道屋中发生过一番激斗,胸口突突直跳,心底一个声音喊道:“出事了,出大事了!”窗外轻风吹来,烛火摇曳,红蜡滴在手中,张无忌竟毫不知觉。他放下红烛,出屋转了几圈,唤了三声‘敏妹’,声音足够大,但无人回应,仔细一看,两人的马匹还在。再回到屋内,端起红烛四下察看,赵敏的包裹仍在,屋中也没有血迹,心下稍安,再四下打量,西面墙上一柄匕首插着一张字条,在烛光下,匕首发出渗人的寒光。解下纸条一瞧,只见上书一行红字:天目山脚下,本月十五恭候张大教主,莫告知他人,否则郡主性命难保。红字如血,字体苍劲有力,粗犷豪迈,看不出是何人所写。
        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张无忌只觉得一阵眩晕,当下顾不得多想,从怀里拿出”九阴真经”书卷,料想此去天目山祸福难料,这经书倘若不慎落入奸人之手,后患无穷,于是摊开书卷置于烛火之上,一会儿功夫,这部武学奇书便化为了灰烬。再负上赵敏的包裹,袍袖轻挥,熄了烛火,当即奔出屋,纵身上马,疾驰出城而去。
        张无忌觉得,掳走赵敏的人没走的多远,现在去追兴许也来得及,于是狠抽皮鞭,驱使马儿向前狂奔。然而直追到天色微亮,路上并没有遇上什么人。他担心再追下去,马会累死,于是翻身下马,从鞍袋中取了些饲料喂了马,再拉到道旁的小河边,让它喝了水,叹气道:“马儿啊马儿,你受苦啦,再坚持两日,待救出敏妹,我请你说顿好的...马料。”那马儿抖了抖鬃毛,似在做回应。张无忌笑道:“好兄弟,到时候请你吃干草,好的草料,咱们不歇了,这就动身吧。”把马牵回道上,再次上路。
        这时候他轻敲马鞭,缓步而行,脑子冷静了不少,心想到底是什么人绑走了赵敏,用意何在?是要想对付他,还是对付郡主娘娘?一番思量,他认为大概是对付他了,如果是对付赵敏,直接绑走就是,没必要留下任何字条引来麻烦。如此一想,心中释然不少,如果是对付他,那么那些人绝不会亏待赵敏。这是最重要的。至于到时候如何救人,走一步算一步吧。
        正想着,忽从道旁的草丛里荡出两条绊马索来,这两条铁索一高一低,悄然无声,来势迅猛,犹如两道灰色闪电倏然便至眼前。张无忌眼疾身快,从马鞍上一跃而起,向后一仰,躲过其中一条,那马儿却不能躲闪,立时被绊马索切去了脑袋与四肢,霎时间马脑袋落地,鲜血飞溅,着实可怖。
        张无忌翻身落地,见此天降横祸,惊愕得半晌说不出话,与此同时,六个黑袍人从两旁的草丛中跃出,手持弯刀,将他团团围住。张无忌倒是无所畏惧,只是想起,这六人正是那踏草而行的六个蒙古高手。他目睹马儿无端惨死,又见这六人目露凶光,不禁大喝一声:“喂!你们杀了我的马,还想杀我人不成?”
        这六人听了这话,皆是一怔,仔细打量张无忌几眼,面面相觑,又一齐摇头,其中一人小声嘀咕道:“不对,方向也错了。”随即六人散开,把弯刀还鞘,旁若无人般向道旁走去。
        张无忌并非好勇斗狠之人,但天目山远在五百里地之外,这匹马对他而言兴许就是赵敏的一条性命,不由得大怒道:“不对?你们害死我的马,一句不对就想走么?”上前两步,伸手欲捉一个矮实黑袍人的肩膀。那人有所察觉,转身便是一刀砍来,张无忌早料到这些人不是善类,手中斗然变招,右掌化抓,捉住此人手腕,微一使劲,这人吃痛,手中弯刀落地。紧接着,张无忌使出一股太极之力,往右轻巧一顺,他内力深厚,这轻轻一顺便有千钧之力,那矮实黑袍人像陀螺一般原地转了起来,连转十圈之后停下,这人只觉得胸口气血翻涌,好似喝下了十壶烈酒,身形难稳,噗通一声坐倒在地。
        其余四个黑袍人见自己人吃亏,‘刷刷刷’拔刀出鞘,想要一拥而上,就在这时,那个高个黑袍人喝道:“住手!把刀收起来。”这人便是黑袍人的首领了,他将张无忌的招式瞧在眼中,知道眼前这年轻小哥是个高手,待四人退下,走到张无忌跟前一步,双手抱拳,用相当流利的汉语说道:“这位好汉,抱歉,是我们认错人了。”说完从怀里掏出两个大银锭,道:“这就是我们几人的歉意,银子你收下,够你再买三匹马。”说完再次一躬身。中原人大多不会轻易躬身,只有蒙古人才会如此。
        张无忌见这人举止有度,语气还算恳切,怒火也消了大半,道:“我不要银子,我要坐骑,你们有马吗?”他心知这些人都是以轻功赶到这里,并没有马匹,但心存侥幸,觉得问一问也无妨。果然,这人摇头道:“我们师兄弟几人都没马,好汉,你往前行一段路吧,兴许能碰上卖马卖驴之人。”
        鉴于救人要紧,张无忌不想与他们多纠缠,当下接过银锭,负着赵敏的包裹,运起轻功向天目山方向奔去。他奔到一个弯道,转身回看,那些黑袍人已然不见踪影,想是又埋伏在道旁的草丛中。他也知道,这些人在伏击一个身形与他相似的男子,但眼下救赵敏要紧,这等闲事还是少管为妙。
        他正要继续前行,忽见前方尘土飞扬,在这一团尘土中,两匹高头大马并排飞驰而出。定眼一看,两马分坐一男一女,女子秀发披肩,一身白衣白裙,长裙镶嵌金线,腰配玉带,身披狐裘斗篷,脚穿熊皮白绒短靴,靴子上嵌着一粒粒珍珠,在晨光中熠熠生辉,一看便是富贵人家的女子,其实,就连赵敏也从未穿过如此招摇且华贵的衣裳;男子长身瘦腰,身着青衫,此外,这男子与张无忌的身形打扮并无太大差别。这一男一女的均年纪在十六岁上下,手持马鞭,腰别长剑,身下那马体格高大,四肢健壮,乃是纯种伊犁马。


      IP属地:新疆3楼2025-02-10 18: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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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两马到了近处,出于好意,张无忌站在路中,想告知两人前方有埋伏,哪知这两人非但没有停住,反倒一抽马鞭加速直冲过来,口中骂道:“滚开,滚开!”张无忌只得闪身躲到一旁,眼见两人两马又化作一团烟尘向着黑袍人方向奔去,心道:“也罢,也罢,你们如此蛮横无礼,我何必做那圣人。”转身刚走两步,身后便传来惊呼声,张无忌回身一瞧,那两马也被切成绊马索切成了几段,一男一女则不出意外的被掀翻在地。就像张无忌亲身经历的那样,那六个黑袍人从草丛里一跃而出,犹如六头黑熊将这两人围在其中。
          张无忌心念赵敏安危,想要离开,然而双脚却像被铁钉劳劳钉住,不能动弹,胸膛那颗正直的心告诉他,如果就此离去,这两条性命兴许会就此消失。他驻足远眺,只见那一男一女倒也有些武功,拔剑出鞘,想要突围。那六人随即散开,摆了一个刀阵,这六人紧守方位,阵型变幻,忽大忽小,将这一男一女紧紧困在其中。
          这六人本就武功不低,这时摆出一个刀阵,更是取长补短,威力倍增。
          在张无忌眼中,这刀阵虽说厉害,但远不及少林三僧的金刚伏魔圈,要破它并不难,但那年轻男女显然武功不高,左突右冲之下反倒浑身是伤,难以突围。忽地一刀过来,那年轻男子被砍倒在地,女子则被点了穴道,倒在另一侧。那为首的黑袍人走近男子,向他问了几句话,男子战战兢兢回答了几句,那人点了点头,挥刀砍死男子,割下首级,以包裹包好。随后,他走向那女子,又向她问话,那女子嚎啕大哭,不愿做答。
          张无忌没想到这些人胆敢下此毒手,眼见那女子也要丧命,再也不能忍受,运轻功飞奔而去,见那黑袍人挥刀砍向那女子,脚下踢出一颗石子,那刀正要砍中女子白皙的颈脖,手中刀‘铛’的一声被石子击飞。众黑袍人见此突变,转身一看,见张无忌去而复返,出手救下女子,均手握弯刀,凝神戒备。
          那女子见状,带着哭腔向张无忌大声唤道:“大侠,公子,救命,救命!”
          这时张无忌才注意到,这女子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面容娇媚,蓝眼眸,高目深鼻,并非中原女子。从容貌看来,她既比不上赵敏,也比不上周芷若,但眉宇间与小昭有几分相似。这着实叫他暗吃一惊,心下也陡然生出几分亲近感。
          “诸位,”张无忌向这六人一抱拳,道:“诸位都是武林高手,与这两位后辈有什么深仇大恨,非要杀之而后快不可么?”
          为首的黑袍人心知眼前男子内功惊人,向其余五人做了个手势,示意把刀放下,又客客气气的回道:“这位好汉,想必我们已经赔了银两,不欠你什么东西了吧?”张无忌将银两扔了回去,说道:“这银子我不要,你们也不必赔我啦,我只有一个不情之请,请诸位饶她一命,你们六人围攻这么一个小丫头,不怕传出去成武林笑柄么?”
          其中一个黑袍人阴阳怪气的道:“嘿嘿,传得出去么?”
          “我看传得出去。”张无忌镇定的道。
          “好汉,”为首那人问道:“你认得这丫头么?”
          “在此之前,从未相识。诸位也看出来了,在下只是个穷小子,没有福分认识这等千金。”
          “这就是了,”那人道:“你没必要为一个素不相识之人为己树敌,这般强出头,往后要惹来诸多麻烦。”
          张无忌点头道:“也对,其实我这人最怕惹来麻烦事,可是,我更怕无颜去见我爹,因为,他一生为人强出头,即便因此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他老人家九泉之下知晓我见死不救,只怕今晚就要来找我了,嗯...想想我就害怕。”
          那人眉头一皱,喝道:“看来阁下是非要管这等闲事了?”
          “是闲事非要我管不可,”张无忌道:“在下只有一个小小的请求,请各位饶这小丫头一条性命。”
          “好,我们饶了她。”那黑袍人当即回道:“但我们要把她带走。”
          “大侠公子,”那小丫头大叫起来,“你别信他的鬼话,我落入他们手中,还不被剁成七八块!”
          那黑袍人道:“我仁波切顿可以对天起誓,绝不伤你半根毫毛。”那小丫头嘿嘿一声,冷声道:“仁波切顿,你只不过是汝阳王府养的一条狗,凭什么决定本宫的生死。”张无忌不知本宫是何意,却知道汝阳王府是什么地方,惊道:“你说什么,汝阳王府??”
          小丫头道:“正是!这六人乃是师兄弟,是汝阳王请来的西域高手,唤做‘阴阳六星刀’,他们来中原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取我们兄妹二人的首级。”
          张无忌突然想到,赵敏被掳走兴许与汝阳王也有些干系,便假意问道:“这位仁波...仁波大哥,可知道汝阳王府的邵敏郡主已经去了蒙古?”
          这六个黑袍人显然都没料到会眼前这男子会说出邵敏郡主四个字,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答话。一番交头接耳之后,那名为仁波切顿的黑袍人更显几分客气,问道:“阁下认得邵敏郡主?”
          “邵敏郡主的大名,天下皆知呀!”张无忌道:“其实,只是小子我有些福气,受了郡主几分恩惠,因此谨记在心,想要当面报答她的恩情。”仁波切顿道:“我们只知道邵敏郡主与一个姓张的高人去了蒙古,你要报恩,便去蒙古寻她。”张无忌一听,心想:“难道绑架这事确实与汝阳王府无关...?”说道:“多谢,我会去蒙古寻她,不过嘛,眼下还请各位高抬贵手,放过这小丫头。”
          “请恕在下办不到,”仁波切顿冷冷的道:“这丫头我们必须带走,人或是脑袋,必须带走一样。”
          “那看来话是说不通了,”张无忌本就对汝阳王府的人完全没好感,这时见他们出手狠辣,杀人不眨眼,心中更添几分怒火,说道:“出招吧!”仁波切顿身后一个黑袍人早已按捺不住,走上前说道:“师兄,让我教训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傻子。”
          仁波切顿喝道:“不,咱们列阵!”说完六人向张无忌身旁一跃,摆出一个六芒星的阵势,六柄刀唰唰齐出,挥出一阵刀网砍将过去。张无忌早出这所谓的刀阵太过笨重,六柄刀相互之间虽有配合,但只攻不守,极易被破,与中原武林的阵法相差太远。眼见刀网袭来,侧身躲过砍向面门一刀,运起乾坤大挪移,伸手指在刀面一弹,巨力之下,这弯刀被弹向另一人;另一人本欲砍向张无忌肩部,见自己人的刀忽然袭来,一惊之下缩手回挡,只见两刀相交,火花溅起,两人皆被震得后退两步,虎口鲜血直流,几乎连刀柄也握不稳。霎时间,阵型被破,张无忌向前一滚,其余四刀便砍了空。
          这四刀挥空,破绽又出。张无忌岂会放过这个机会,抬腿后踹,将第三人踹得飞了出去,再身形一晃,至第四人身后,一个扫堂腿将其扫到在地,再足尖一点,点了此人晕穴。凭良心说,这六人刀法纯熟,并非泛泛之辈,在西域也有些名头,只因张无忌身法快如鬼魅,出手迅疾如电,招式又势大力沉,绝非寻常高手所能抵挡。
          那仁波切顿只觉得这刀阵只使了一招,忽地一阵眼花,六人之中便有四人重创,知道眼前这男子武功太高,再打下去只怕自己也要吃亏,大喝一声:“住手!”收刀向张无忌一抱拳,道:“阁下可敢留下名号?”
          张无忌道:“不敢不敢,你们汝阳王府神通广大,在下可不吃这等眼前亏。”
          仁波切顿冷笑道:“好,在下记住了,后会有期。”说完抱起那被点穴之人,说道:“走吧!”有一人喝道:“师兄,咱们不能就这么走!”仁波切顿道:“师弟,咱们遇上了高人,已经尽力,想必王爷也不会责怪...”说到这里,右手不经意间轻轻一甩,甩出一枚小铁镖飞向那丫头眉心,张无忌早已留心,抬腿一踢,将布鞋踢出,这一枚铁镖便扎在了布鞋上。岂料这一踢用力稍过,这布鞋挡住了这一镖,也直直向小姑娘飞去。姑娘家穴道被制,不能躲闪,‘啪’的一声响,鞋底飞在小姑娘脸上,鼻腔顿时涌出鲜血。
          那小姑娘‘啊’的痛叫一声,泪水与鼻血交织在一起,口中骂道:“啊呸呸!好疼好疼,好脏好臭!你这混账王八蛋,胆敢用你的臭鞋羞辱本宫!我要杀了你!”张无忌眼见那六人钻进草丛,早已远去,便走到小姑娘跟前,拾起布鞋,拔出嵌在其中的铁镖,在她面前晃了一晃,说道:“你瞧,这人放暗器杀你,我是在救你,不是有意如此,你见谅。”
          这小姑娘怒火中烧,胸口剧烈起伏,哪里还愿意看甚么那铁镖,只用一双海水般的蓝瞳死死盯住张无忌,喝道:“你这无耻的腌臜奴才,天杀的***,如此羞辱本宫,还找诸多借口,快解我穴道!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活!”
          张无忌何时被人用如此下流的语言辱骂过,几乎便要发作,但见这小姑娘半张脸皆是鼻血,气头刚到脖子这儿又下去了。他从怀里取出一张干净的帕子,为小姑娘轻轻拭去鼻血,欠声道:“是我不对,我诚心诚意向你道歉,但我真不是故意,只是想救你,你大人有大谅,别与我计较。”
          小姑娘怒道:“别说这些废话了,快给我解穴!”
          张无忌道:“你原谅我,我给你解穴。”
          小姑娘道:“好,我原谅你了!”
          张无忌伸手在她左肩三分处一点,把穴道解了开。小姑娘立时一跃而起,从袖口抽出一柄小匕首,猛地刺向眼前男子的胸口。可是,这种招式哪能刺中张无忌,他随手一拍,那匕首便不知飞去了何处。小姑娘一刺之下,发现匕首没了,又抬起一脚,踢他裆下。
          张无忌急忙后跃避开,恼道:“你这小妮子,我好歹也是你救命恩人,怎能恩将仇报?”
          “我恩将仇报?”那小姑娘用贝齿咬住红唇,泪水如珍珠般顺着脸颊滑落,怒道:“你是我的大仇人!常言道,‘士可杀不可辱’,你这般待我,这般羞辱我,算什么救命恩人!我自小到大,还未受过这等奇耻大辱!”
          张无忌哭笑不得的道:“我倒成了你仇人?适才我那是踢鞋救人,是一时心急,绝非有意为之,我也诚心向你道歉了,你这人能不能讲点道理,我不踢出鞋子,你怕是没命了。”
          小姑娘道:“我这人很讲道理,这道理便是,谁羞辱本宫,谁就死定了!”
        张无忌道:“我羞辱了你,我就死定了?”
        “当然!”
        她说完又要上前进招,忽地脚下一软,摔倒在地,瞧见倒在地上的男子尸首,又哇哇大哭起来,爬了过去,抱着尸首泣声喊道:“哥,哥!”


        IP属地:新疆4楼2025-02-10 21: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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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无忌深感失去亲人之苦楚,叹声道:“此地不宜久留,咱们把你哥入土,赶紧离开。”伸手正欲搀扶,小姑娘将他的手拨开,骂道:“滚开,臭东西。”张无忌气得浑身发抖,觉得这女子不可理喻,穿好布鞋,转身便走。走了约莫五十步,心下终有不忍,偷眼往回一瞧,只见那小姑娘挣扎着想要站起身,大概是与黑袍人动手已经耗尽了气力,几次未能成功,想要拖动哥哥尸首,却又做不到,便又伏地大哭。
            那小姑娘放声痛哭,道:“哥,爹,娘,我该怎么办,该如何活下去...?”张无忌心肠极软,听见这悲切哭泣声,仰天叹道:“唉!”走了回去,拾起一柄长剑,在道旁挖了个浅坑,抱起男子的尸首,放在坑中,将其埋好,又长剑砍倒树木,削出一块木牌,插在土堆上。
            张无忌觉得这土坟筑得还真不错,即便是明教厚土旗的兄弟来了也未必做得比他更好,点了点头,转身安慰道:“丫头,逝者已矣,你节哀,我走啦。”一拱手,便要离开。
            那小姑娘坐在地上叫道:“慢着!”
            “还有事么?”张无忌道。
            “有,你能不能再做根拐杖,本宫腿上无力,起不来。”
            这并非什么难事。张无忌见这姑娘可怜,也心甘情愿为她做,又花了半个时辰,找个根结实树枝,削成简易的拐杖,递到她手中。小姑娘拄着拐杖站起身,道:“你这臭东西心肠还不坏,我给你报酬。”
            张无忌道:“我不需要甚么报酬,咱们就此别过,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后会无期。”
            “别走,别走!”小姑娘急忙又道:“你...你回来!你也看见了,我已是孤身一人,又成了这副模样,也没有马,根本走不了多远,你能不能好人做到底,把送我去阜阳城的广元客栈。”
            张无忌道:“我不是好人,我只是个臭东西。”
            小姑娘咬牙道:“好,好!算我错啦!我才是臭东西!活该被你扔鞋!你...你行行好,再帮我一把!”
            张无忌心中好笑,这话哪里是认错,分明还是有气,道:“丫头,我多嘴问一句,你去阜阳做甚么?”
          小姑娘道:“你别管,总之我必须去那儿。”
          张无忌道:“我也不想管。我再说一次。我急着去天目山,在西南,你要去的阜阳城却在那头,在西北,我实在没空送你去。”
            小姑娘沉脸道:“你这人这么小心眼?这么讨厌我?”
            “我不是讨厌你,”张无忌道:“我的确有要事在身,必须在十五日之前赶到天目山,不能相送。”
            这小姑娘道:“慢着,你是不是觉得我会让你白干?我给不起银子?你听好,我最不缺的就是金子银子,只要你把我平安送到广元客栈,我会给你很多报酬!”
            张无忌道:“小妮子,你给我金山银山...”
            “好,就给你金山银山,我说到做到!”小姑娘振振有词的道。
            “你听我说完,”张无忌道:“我是说,你给我金山银山,我也不要,我这会儿必须走了。”
            “不...不可能!”小姑娘拦住张无忌,上下打量他,又围着他转了一个圈,道:“这世上没人能拒绝金子银子,啊....你是不是觉得本宫给不起!你等着。”她拄着拐杖四处寻找,找到一个马鞍袋,从袋中取出一个暗红色的背囊,这背囊十分精致,上绣‘凤栖梧桐’,那凤尾是以金线与珠宝嵌成。张无忌看得出来,即便是这行囊也价值百金,心下不由想,这对兄妹到底是什么来头?
            小姑娘在背囊里翻来找去,取出一个硕大的珍珠,回到张无忌跟前,递到他手中,道:“这是高丽国进贡的北海恒檀夜明珠,一颗便值千两黄金,现在是你的了。”
            张无忌并非识宝之人,但见这珍珠除了大,与其它珍珠并无区别,说道:“这...这是真的么?”
            小姑娘道:“你这人没见识。现在当然看不出来,到了晚上,你就知道它的厉害,只这一颗,便能把屋子照亮,是货真价实的宝贝!有钱也买不来!”见他拿出手中把玩,急道:“别,别,你小心些,别摔坏了,收起来吧,快收起来。”
            张无忌微笑道:“收起来就不必啦,我还是那句话,我不能送你去。”
            小姑娘瞪大眼睛道:“你...你这人真是贪得无厌,还想要是不是?好,我再给你一件。”伸手进囊中一掏,摸出一个长条形的宝玉,这宝玉整体通透,约莫三寸长,前段状如灵芝,其中嵌着一块红宝石,发出柔和的光芒。小姑娘说道:“这个是父..是我爹送我的礼物,是块灵芝玉,唤做‘碧海云霞’,是无价之宝,给你罢!”递到张无忌手中,见他仍未答应,立时慌了神:“你这臭...你不会还要吧,我可没有比它更贵重的东西啦!剩下的都是我的首饰,珠花还有手镯,你留一点给我好不好!”
            张无忌默不作声,只是看了眼手中两间宝贝,又看了眼这小丫头,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好了,好了,”小姑娘再一咬牙,将行囊塞进张无忌怀里,大声道:“都给你,首饰都给你,这包裹也给你!我想好了,你要是不送我去,我铁定没命,命没了,还要身外之物做甚!都给你就是了!”说完拍了拍衣裳,又抖了抖长裙,道:“现下我已身无分文,你总愿意送我去阜阳罢!”
            张无忌觉得这丫头着实有趣,说道:“小妮子,你把钱财都给了我,就不怕我把你一杀了之?”
            小姑娘面现惊恐之色,拄着拐杖倒退两步,道:“你...你...你这人,我把什么都给了你,你还要杀我?”
            张无忌道:“你这小丫头,话不能乱说,你可没有甚么都给我。”
            小姑娘道:“我不是说了,已经身无分文,还有甚么没给你么?等等,你不会是还要我的贞...贞,看你长得眉清目秀,竟是这等下流胚子?你要强迫我,我情愿一死!”
            张无忌虽然急着去救赵敏,但也心知肚明,只要那些黑袍人折返,这小姑娘走不出几里路便要再遭毒手,让她独自离开,等于害了这条性命,微一思量,道:“你别多想,也别急着死,我已经说了,救你不是为了钱财,这包裹你拿好,可别弄丢。你放心,我会送你去。”
            小姑娘接过行囊,怔怔的道:“真的?你不要这些财物,也愿意送我去阜阳?”
            张无忌道:“这些太贵重,我不能要。况且,我送你去,也不是送你去阜阳。”
            “那你把我送去哪?”
            “我把你送到应天府附近,托我兄弟送你去阜阳,你觉得怎样?”
            小姑娘不安的道:“你兄弟是什么人,也是如你这般的大侠么?”
            张无忌微笑道:“你误会了,我只是个小子,他们才是大侠。”
            “你...你真的不能送我去么?”小姑娘道:“你武功好,心肠也不坏,我觉得,还是你送我的好。”
            张无忌道:“我也想送你去,但天目山有人等我救命,迟了,她就没命了,真是对不住你。”
            小姑娘说道:“你没有对不住我,是羞辱了我。”
            张无忌笑道:“你这丫头还真是记仇,行啦,咱们走吧。”蹲下身子,又道:“来,我背你。”
            小姑娘道:“等等。”走到土坟前,拜了两拜,抹了两把眼泪,才伏在张无忌背上,道:“我...我能再问你一件事么?”
            “问吧。”张无忌站起身道。
            “我想知道大侠你的大名。”
            “大侠可不敢当,”张无忌道:“我姓曾,叫曾阿牛。”
            “那么,曾大哥,”小姑娘双手挽住他的颈脖,道:“咱们走吧。”


          IP属地:新疆5楼2025-02-10 21: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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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张无忌的打算是,一日之内把这少女送到应天府,托付给明教的兄弟,再找三匹上好的马一路换乘,尽可能在本月十四之前赶到天目山。因此他并没有顺着弯弯曲曲的道路往回奔,而是以轻功攀上陡峭的石壁,钻进了树林。他背着她三步一跨,五步一跃,或蹬石块,或踩树枝,仿如影子般在林中穿插,惊得林中飞鸟野兽四散而逃,其间脚不触地,那少女虽然也懂武功,却从未见过轻功如此厉害之人,心下又是佩服又是害怕,双臂挽得更紧,脸颊也紧贴在他耳旁。
              如此行在林中奔行了二十余里地。少女见这森林无边无际,前方大树参天,绿荫蔽日,越行越是昏暗,那枝杈间,巨蟒吐信;树藤下,怪虫蠕行,灰雾中,苍猿斗猛虎;石涧上,飞鱼食仙鹤。她见此情形,惊出一身冷汗,叫道:“你停会,停会儿。”
              张无忌双脚落在一根粗大的树枝上,问道:“做什么?”此刻方才察觉到,这少女两条粉臂挽住他的颈脖,说话间,脂粉气伴着女子体香一阵阵冲入鼻腔之中,他也是热血男儿,心下难免生出异样之感。张无忌向来知礼守礼,也明白男女授受不亲,但这时心念赵敏安危,已然顾不得这些了,定住心神又道:“小丫头,若是无事,咱们继续赶路。”
              “什么小丫头!我很小么?”少女道:“我问你,放着好好的路你不走,干嘛跑到这鬼地方来?”
              “你害怕了?”张无忌感觉到她手指微微发颤。
              “我不是害怕!这破地方有什么好怕的。我是在为你着想,你像猴子那般在树上窜来窜去,不累吗?”
              张无忌不想与她多言,更重要的是,这小姑娘的体香着实荡人心魄,说道:“我累,又不是你累,不用你操心。”
              “好,好!”少女怒道:“是我枉做好人了,快走快走!”
              张无忌道:“你胳膊别搂太紧。”正要起身继续赶路,少女‘哎唷,哎唷’叫了起来。
              “怎么回事?”张无忌扭头道。
              “又...又流鼻血了。”
              张无忌也有所察觉,一点点温暖的液体滴在颈脖处,说道:“让我瞧瞧。”蹲下身子,把她放在一根枝杈上,转身一看,只见浓稠的血液从小姑娘的鼻腔中缓缓流出,一直流到下巴,再缓缓滴到胸前的衣襟上,犹如一朵朵绽放的红梅。一些虫豸闻到血腥味,飞将过来,张无忌随手拍死几只,问道:“你鼻梁疼不疼?”
              少女从袖筒里掏出一张满是胭脂香气的帕子,擦掉鼻血,随手扔到树下,答道:“倒是不疼。”
            张无忌道:“不疼就好。不疼,鼻子就没断。”
              少女惊愕的道:“鼻子不疼就没断?你这人有没有良心?说的是人话不是?快帮我好好瞧瞧,到底断没断,歪没歪。”她本就白衫白裙,面向张无忌扬起雪白的颈脖,犹如一只白天鹅。
              张无忌急着赶路,道:“没歪,咱们走吧。”
              少女勃然大怒:“你都没瞧上一眼!我鼻子要是被你的臭鞋砸歪砸扁了,往后如何嫁人,你娶我么!你想高攀我,我还不要你呢!”
              张无忌既好气又好笑,说道:“好吧,我看就是了。”俯下身子,凑近察看,才得以仔细打量少女的五官,只觉得她鼻梁高挺,点唇如樱,两只深蓝色的眼睛在长长的睫毛下犹如两颗蓝宝石。多瞧几眼,只觉得其容貌全然不在小昭之下。小昭的五官还有几分与汉人相似,然而这个小姑娘完全是西域美女的容貌。心下不免奇怪,为何这姑娘的汉语如此流利,难道也是如小昭一般,是在中土出生的波斯人?


            IP属地:新疆6楼2025-02-10 21: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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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曾大哥,”少女忽然叫道:“到底怎么样了?”
                “哦,哦,”张无忌碰了碰她鼻梁一侧,道:“放心,它很正直。”
                 少女长出一口气:“什么正直,直就是直。”又嬉笑一声,道:“喂,你干嘛像傻子一样盯着我瞧,我是不是你见过最美的女子?”
                张无忌不想与她多做争辩,道:“嗯,你最美,美得血流不止。”少女正又要发怒,忽然鼻子发痒,冷不丁打了个喷嚏,一声‘啊糗’。两人脸颊离得太近,张无忌躲闪不及,被喷了半脸的鼻血。小姑娘正想道歉,却发现不对劲,只见这位曾大哥半张脸颊上不是红血,而是黑血。赶忙又在鼻下抹了一把,手上的鼻血果然是黑色。她双眼盯着手掌发怵,问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张无忌也是头一回见到黑血,心下奇怪,人的血显然不会无缘无故变黑。他伸手指在自己脸颊上沾了些血,放在鼻下一闻,有一股酸甜的怪味,喃喃道:“...怎么会有股罗香草的味道?”
                “罗香草是甚么?”
                “罗香草是一种极罕见药草,”张无忌答道:“这种草在石壁与沙漠里才能生长,茎部挤出的汁液遇冷水则沸。除此以外,书中并无其它注解,真是奇怪....”
                 少女心头焦躁烦闷,打断他的话道:“我不想听你说这些没用的东西,我只想知道,为何我的鼻血会变黑!”张无忌道:“你别急,我懂医术,先给你把把脉。”
                “你懂医术?”她惊奇的道:“你这般年纪?好,来吧。”伸出右手,却又把手缩了回来,道:“先等等。”从行囊中取出一个金线银边的水袋,说道:“我想让你知道,我这人与你不一样,心肠又好又讲道理,这水拿去,先洗把脸。”
                张无忌接过水袋道:“多谢!”拧开水袋,将它举起,倒在脸上,想要冲去血液。就在这时,这清水冲刷脸颊之处,竟泛起一阵白烟。张无忌只觉得右脸颊一阵剧痛袭来,‘啊’的一声惨叫,从树上跌落下去,在满是树叶的泥土里翻滚。
                少女见此突变,登时手足无措,但见张无忌双手捂住脸颊,像被人用鞭子抽打那般在树下翻来覆去,口中发出痛苦的低吼,她看得心惊肉跳,唤道:“曾大哥,曾大哥!你...你怎么了?这是怎么回事?”张无忌只觉得被人用滚烫的油浇在脸上,痛得浑身抽搐,这种痛苦,每一刻都是一种煎熬,更甚于当年寒毒入体之苦。他不能作答,只趴着身子,一手捂脸,另一只手伸到身后摆了一摆,示意不必担心。
                小姑娘在树上叫道:“是真的没事么?你突然掉下去,又这般大叫,吓死我了!”
                张无忌忍痛坐起,赶忙为自己把了把脉,脉搏跳动正常,体内并无异样,抬手轻碰右脸,除了痛疼,还有血肉的黏感,只怕这半张脸颊已毁,说道:“姑...姑娘,你有铜镜么?”
                “你要铜镜做什么?”
                张无忌道:“你...你别管这么多,把镜子扔下来。”
                少女从行囊中拿出一面小巧的梳妆镜,正要依言扔下去,想起他脸上腾起过一阵白烟,留了个心眼,把镜子藏进袖中,道:“曾大哥,真对不起,我镜子忘在了马鞍袋里。要不这样吧,你转过脸来,让我瞧瞧?”
                张无忌待人不疑,犹豫片刻后转过身子,把捂住右颊的手缓缓放下,只见本来一张剑眉星目的俊俏脸庞,这时成了半张脸颊完好,半张脸已经溃烂的骇人模样。那溃烂的半张脸上,从下巴到眉头几乎没有完好的皮肤,血与肉清晰可见,那半红半黑的肉似乎还在轻微跳动,诉说着感受到的痛楚。少女见状捂住了眼睛,颤声说道:“你的脸,你的脸...”
                张无忌已然猜到自己的模样,这才想起毒经中记载‘罗香草生于沙漠,其汁遇冷水则沸’的注解是何意。张无忌怔怔望着地上那个水袋,半晌无言。他倒不是在懊悔,而是在想为何会如此,这小姑娘是有意还是无心?一番思量,觉得她虽然嘴巴恶毒,但心无城府,绝非有意。
                那少女见张无忌呆坐树下,大声哭泣道:“曾大哥,你还好么?是不是我害的你?”张无忌被这哭声所惊,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忙解下赵敏的包裹,从里面取出一件黑衫,撕成布条,以布条将大半张脸裹住,提气跃回到树上。小姑娘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你打我骂我吧,只要你不杀我,不毁我容貌,怎样都成。”
                张无忌道:“不说这些,你把手伸过来,我给你把脉。”
                少女不敢忤其意,哆哆嗦嗦伸出了手。
                张无忌把她的纱袖微微挽起,伸手搭在脉搏处,只觉得脉管鼓胀,跳动急促,这是明显的中毒迹象,问道:“你可觉得胸口烦闷?”
                少女回道:“有一些。”
                张无忌道:“你再深吸一口气。”她照做了,只觉得一阵恶心,几欲干呕。
                张无忌道:“你中了罗香草的毒。”
                “中...中了罗香草的毒?”少女怔道:“我为何会中毒?不对,你还是说说,为何你的脸会...会变成这样?”
                张无忌又觉得脸颊疼了起来,暗暗运气压下痛感,说道:“还记得我说过,罗香草的汁液遇冷水则沸么,我以清水洗脸,故此...”
                少女道:“我鼻血中有毒,那清水又倒在你脸上,才毁了你的脸,那...那还不是我害了你?”
                张无忌道:“这会儿不是说谁害谁的时候,你可知道你有性命之忧?”
                “有...有什么性命之忧?我也会像你这般脸颊溃烂么?”
                “不是脸颊溃烂,是全身溃烂,”张无忌道:“这毒并非只是遇清水而沸。你可听说过,肝属木,脾属土,心属火,肾属水,待毒素流过肾,你就没命了。”少女听完如身坠冰窖之中,道:“可是,我怎么会中这么邪门的毒?”
                张无忌伸手在她左肩的天突穴一点,使她不能动弹,在分点几处大穴,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先封你穴道,以免这毒素流遍全身。”几处大穴被封,虽然不能动弹,却能言语。少女道:“你干嘛,咱们这是去哪?”
                张无忌将她抱起,道:“去找解药救你。”运起轻功,大步前跃,他脸庞被毁,但轻功未受影响,眨眼便从一棵树跃到了另一棵树。然而他怀里的少女已是心灰意冷,说道:“我多谢你,曾大哥。有些话我必须告诉你,免得没机会说了。你可知道我是谁?”
                “你是谁?”张无忌边跑边问。
                “我乃承懿公主,宝塔失里,我爹是当朝魏王。”
                魏王便是孛儿只斤.孛罗帖木儿,乃魏王阿木哥之子,膝下有一女,名为孛儿只斤.宝塔失里。元朝贵族大多愚昧、残暴、昏庸无能,孛罗帖木儿却不在此列。早些年,他出兵镇压刘福通等红巾军,屡立战功,其军事才能不在汝阳王与王保保之下。后来叛乱稍息,魏王与汝阳王开始争权夺势,魏王倒向元顺帝,而汝阳王则庇护皇太子。最终魏王不敌汝阳王,被刺客乱刀砍死。
                张无忌虽说不知元廷的权力斗争,却也知晓魏王乃蒙古王爷。他惊诧不已,停步问道:“你是蒙古公主?”
                宝塔失里道:“我是,应该说,我是将死的蒙古公主。我爹娘皆死于汝阳王之手,我大仇未报,也要死了。我临死前遇上你,也算臭老天待本宫不薄。来吧,你快一剑把我杀了,免得毒发时我受折磨而死。我死后,我希望你能记住我的名姓,给我筑一个漂亮的坟。”
                “我说,小丫头公主...”
                “你唤我宝儿吧。”宝塔失里道。
                “好吧,宝儿姑娘,”张无忌道:“你觉得你会死,但我觉得不会。其实你中毒不深,又发现得及时,流出了一些黑血,只要找些解药,你就能安然无恙。”
                宝塔失里见他说得头头是道,问道:“你...你真的是大夫?”
                “我向一位神医学过医术,算是个大夫。”
                宝塔失里本已抱定必死之心,这时听张无忌言辞凿凿,登时又重燃生的希望,激动的道:“那...那你真能解我的毒?”
                张无忌道:“我要解不了你的毒,我就不姓张。”
                “...你不姓张?”
                “...啊...啊,我是说我不姓曾。”
                张无忌救人心切,双足疾奔,像一头失控的野牛,猛地窜上一座山头,瞧见不远处是个雾蒙蒙的山谷,三步两跃往谷中一钻,看见一处山涧,顺着山泉往下游奔了一里地,看见一个小池塘,把这姑娘放躺在左近一块大石上,道:“你稍等。”
                宝塔失里道:“你...你去做什么?”
                张无忌道:“傻姑娘,我就在这儿,你眼睛看着我便是。”他围着池塘转了一圈,抓了四只肥硕的虫豸,回到大石旁,道:“你且忍忍。”把少女衣襟撕开,把两只虫豸置于肩胛骨,再把她的衣裳微微拉起,两只虫豸置于腹部的柔弱处。
                宝塔失里眼睛瞧不见,却能感觉到皮肤上有滑溜冰冷的虫子在蠕动与噬咬,叫道:“什么东西,什么东西!”
                张无忌道:“莫怕,这是一种水蛭,不会害你,还能给你解毒。”
                宝塔失里道:“水蛭能解我的毒,你不是骗我吧?”
                张无忌解释道:“这不是寻常水蛭,它喜欢罗香草的异味,因此算是在帮你吸毒。再说,我不是告诉过你,你中的毒虽然厉害,但是不多,又发现得早,只要这水蛭吸上一段时日,这毒也就解了。”
                宝塔失里觉得有些道理,道:“原来如此,那要吸多久?”
                “两日。”
                “两日!?”少女叫道。
                “嗯,两日,”张无忌道:“这水蛭不能一刻不停的吸,每吸一会,你要休息四个时辰,之后再吸,如此反复六次,这毒也就解干净了。”
                宝塔失里问道:“那你不会离我而去吧?”
                “放心,不会。”
                “你不是急着去天目山救人么?”
                张无忌叹了口气,道:“我迟两日去天目山,其实也就晚到一会儿,那人未必会死。但我留你在此,你必死无疑。如此,我救下她,也会一辈子内疚。”
                宝塔失里瞧向张无忌,见他脸颊上布条并未裹严实,下面露出些许烂肉,眼圈登时红了,道:“曾大哥,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好人,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张无忌道:“我再说一次,我救你不是要你报答我,只是我相信人命关天四个字。对了,你也不必把这事放在心上。”
                “我想好了,”宝塔失里似乎没听进去,自顾自道:“曾大哥,我知道如何报答你。瞧,你的脸变成这副模样,虽然不是由我造成的,但我也有错。就因为你救我,这辈子你已经娶不到妻子啦,是不是?嗯,不如这样,我嫁给你吧,便宜你小子了。”
                张无忌直直的怔住了,哑口无言,呆若木鸡。即便待会儿天崩地裂,日月无光,他的神情也不会比现在更惊讶。
                “怎么啦,”少女嫣然一笑:“你高兴得说不出话来了?嘻嘻。”
                “不...不是,”张无忌大张着嘴道:“其实我想告诉你,我已经有未婚妻,不能再另娶妻子。”说完觉得失言了,他与周芷若婚约还未解除,因此未婚妻并非赵敏,而是周芷若。
                宝塔失里闻言沉下脸来,喝道:“是嘛,你未婚妻是谁?”
                张无忌道:“她是一个很美的汉人姑娘,是谁与你无关。”
                宝塔失里道:“本来与我无关,现在与我有关了。我问你,难道她比我还美么??”
              张无忌不想与这丫头多言,道:“你美,你美。”
              宝塔失里道:“哼,虽然我知道她不可能比我更美,但这不那么重要。
              因为我知道,你变成这副半人半鬼模样,她不会再喜欢你了。而我,绝不会对你变心!”
                张无忌道:“我多谢你的好意。但她也是好姑娘,即便她不喜欢我,我也不怪她。”
                宝塔失里大声道:“哦......原来你喜欢她!她死定了!”


              IP属地:新疆7楼2025-02-10 21: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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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在张无忌心中,的的确确还对周芷若抱有爱意。其实,在那个峨嵋姑娘做出许多偏激的事情之后,他对她没有丝毫怨恨,反倒是怜惜无比。这正是爱情的表现之一。因此他也不愿反驳少女的话,只答道:“你别张口闭口就杀人,我说过人命关天,你的命是命,他人之命便不是命了?”
                  “当然了,”宝塔失里听完冷冷的道:“本宫贵为公主,怎能与那些贱命相提并论?再说,有人胆敢与我抢未婚夫,那就更会死得惨不堪言。快说,你未婚妻是谁!”
                  张无忌觉得这蒙古公主的想法简直令人匪夷所思,念在只是与她萍水相逢,今后也不想与其多有纠葛,便也不做计较,见她身上的水蛭吸得饱胀,已是通体涨红,将其取下,扔到一旁,问道:“感觉好些没?”
                  “很不好!”少女呛声道:“我一肚子火气。你想保住你未婚妻的小命,门都没有!”
                  张无忌道:“其实我是在保住你的小命。至于你肚子里的火气呢,我是治不了了,你自个想办法。先歇息四个时辰,到时我再抓些水蛭为你清毒。”说完为她解了穴道,之后在周遭捡了好些树枝,回到大石旁,饶着大石堆了几个柴堆。
                  宝塔失里也帮忙拾了些树枝,说道:“看这情形,咱们今晚就在这儿过夜啰?”
                  “不然在哪?”张无忌道:“这地方大概只有这儿有水蛭。”
                  宝塔失里笑了一笑:“我很开心,可知为何?”
                  张无忌默然不语。
                  “你不问,可我偏要说给你听:我长这么大,从没在林子里过夜,咱们又是未婚夫妻,二人在这儿相处一夜,不觉很有趣么?嘻嘻。”
                  “姑娘,”张无忌见她眼中满是笑意,吃惊的道:“你不会是真这么想吧?”
                  “当然这么想,我会拿这么重要的事来说笑吗?”
                  “可是,我不是说了,我已有未婚妻了,绝不可能答应此事。”
                  “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少女说道:“莫说未婚妻,即便是妻子也有合离这么一说呢。再者,今时不同往日,你快去池子那边照照你的模样,这天底下除了我,还有第二个姑娘会要你么?你那门婚事铁定没了。曾大哥,你睁大眼睛好好瞧瞧我,以我的容貌与家世,还有我的好心肠,难道比不上你的未婚妻?我愿意嫁你已是你九世修来的福分啦,你明不明白?”
                  张无忌当然明白如今自己的模样相当骇人,也清楚以容貌而论已然配不上赵敏或是周芷若其中任何一人,但即便因此被她们嫌弃,他也绝不可能娶这个蒙古公主,因为他绝非喜新厌旧的滥情之人。当然,以张无忌的性子也不会将容貌被毁一事而迁怒于眼前这个小姑娘,“宝儿姑娘,”他说道:“我的事你不必放在心上。我成了这副模样,并不怨你,只怨那些下毒之人,也不能因此误了你的终身大事。还请姑娘另择良配。”
                  这话虽说诚恳,但宝塔失里哪里听得进去,她简直要从石头上跳起来,说道:“曾大哥,你不会真这么想吧?”
                  “我就是这么想的。”
                  “可是,你不娶我,你这一辈子就别想娶妻了!”宝塔失里显得异常激动,“你没子嗣了!你要孤老终身了,你对不起你的生身父母,你不孝!你想清楚没有啊!”
                  “该是不会吧?”张无忌挠头道:“即便她不爱我了,我去娶个村姑该是可以的。”
                  “你....你娶村姑?”宝塔失里又急又怒,说道:“你是傻子么?难道我还不如一个又丑又脏的村姑?我就在你眼前,你却要舍近求远,去娶村姑?好,好,我明白了,你也别给我解毒了,一掌打死我吧,我不想活啦。”
                  “可是,你不是要给你爹娘报仇么?”张无忌提醒道。
                  “我在未婚夫眼中还不如一个村姑,我还报甚么仇,”少女神色凄然欲绝,道:“我活在世上还有甚么用!多活一刻便是多一分折磨,你快快动手!你不动身,我也会自我了断。”
                  张无忌本欲呵斥小姑娘不要无理取闹,转念一想,这蒙古公主养尊处优惯了,性子如此冲动,只怕真要去寻短见,到那时算是‘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了。细细思量,唯今之计,只有暂且哄骗于她,待时间一长,她遇见了心上人,也就把他淡忘了,便点头道:“宝儿姑娘,你说得也有些道理,可是我与未婚妻仍有婚约在身,又怎能与你成婚呢?”
                  宝塔失里听出话中有商量的余地,脸色大为缓和,道:“曾大哥,你说得对,你要娶我,只有先去解除婚约,这是规矩。”
                  “对嘛。”张无忌道。
                  “那给我解了毒之后,咱们就去找她,找你的未婚妻,告诉她,这婚事算是完了。也不用多言,只要你往她身前一站,她见你模样,自然会答应。”
                  “我是去不了啦,”张无忌道:“我要去天目山救人,而她呢,兴许在四川,兴许更远。”
                  “再远也要去呀,”宝塔失里道:“要不然你我如何成婚呢?”
                  “说实话,我心里还有她,”张无忌道:“我是不会去的,见了她,我也难以开口。要去只有你去,她要是答应与我解除婚约,我也答应。”
                  “好!”宝塔失里想也不想便答道:“我去就我去。你告诉我她是谁,家住何处,做甚么营生?”
                  至于这一点,张无忌觉得告诉这小姑娘也无妨,即便她真的找上门,见到周芷若,也是自讨没趣,而且以她的武功,根本不能伤及周芷若分毫,那时也就知难而退了,便说道:“我的未婚妻姓周名芷若,家住四川峨嵋山,你去找她说清楚吧。”
                  “是真的吗?”少女问道。
                  “我可以发毒誓。”张无忌道。
                  “不必,我忘了你这人老实巴交,大概也不会撒谎。”
                  宝塔失里把周芷若三个字暗暗记住,又道:“名字还不错,不过配不上你。曾大哥,咱们就明日就动身。”
                  “你先去峨嵋山,再去阜阳?”
                  “对,先去峨嵋山寻周芷若,再去阜阳。你放心,不用你送,我自己去。”
                  “那就好。”张无忌松了口气,忽然想起一件事,本欲一问,终究忍住了。
                  “你是不是想说,你这么一走,我再也寻不到你了?”少女微笑道。
                  张无忌心想:“小丫头猜得倒挺准。”说道:“我有这么说吗?”
                  “你没说,但你是这么想的,”宝塔失里笑道:“不过你放心,无论你去了哪里,我都能找到你,这叫心有灵犀。”
                  “才怪呢...”张无忌嘀咕道。
                  当晚,张无忌将柴堆点起,火焰直冲上天,将四周照得洪亮。宝塔失里见张无忌独坐一旁,那完好的半张脸在火光下透出几分秀气,心下好生喜欢;想起他右脸颊已毁,却又难免内疚。次日又抓了好些水蛭为少女清毒,待到黄昏,张无忌确认她身上脉象稳定,告诉她毒素已解,接着将其负起,直向北行。
                如此约莫奔了一里地,跃上一个陡峭山岗,来到一个悬崖旁。张无忌放眼望去,只见金灿灿,祥云生辉;白茫茫,雾笼群山;百千里,尽是青松绿柏;数万丈,石峰直冲云霄;深沟冥暗,想来直通地府;曲径幽香,却是桃仙住处。
                  宝塔失里毕竟是个小姑娘,哪里见过这等无边无际的森林,失声道:“这..这要如何出得去?”
                  “好走,”张无忌道:“一直朝一个方向,总能出得去。”也不多言,径向西南首奔去,一路连奔带跃,几乎不停不歇,行了一日一夜,翻过一座大山,发现西边有个小村落,约莫五十多户人家。两人进了村,向村民打听道路,这才得知这地方靠近庐江县,远离应天府已有三百余里地。
                  “宝儿姑娘,”张无忌稍做打算,说道:“虽说你要独自去四川,但路途遥远,我实在担心。这样吧,我将你送至庐江,请当地镖局把你送去峨嵋山,你寻到周芷若后,不必与她动手,她武功远高于你,你说得动她便说,说不动也就算了。让镖局把你送去阜阳便是。”


                IP属地:新疆8楼2025-02-10 21: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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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宝塔失里嘻嘻一笑,道:“曾大哥,我就知道我没看错人,你是天底下最好的男儿。你放心,为了你,我一定让她心服口服。”
                    张无忌当然不信,也不驳斥,道:“走吧。”向村民买了干粮与水,又负起少女马不停蹄向庐江县方向赶去。他几日未曾歇息,脚力却是不减,次日一早便到城中。
                    庐江县乃是三国名士周瑜的故里,算是江南名镇,有几条繁华的街道。张无忌领着少女入城,在当地买了个灰斗笠戴上,又挑了件毡巾围在颈脖处,裹住下半张脸,再拉低斗笠,只露出一双眼睛。又为宝塔失里买了几件汉人女子衣裳,一顶水貂皮帽,嘱咐道:“你把这一身衣裙换了,以免引人注意。还有,别说自己是蒙古人,只怕镖局不做生意。”
                    宝塔失里笑道:“你说甚么我都应承。”当下换了衣裳帽子,出了屋子,身子一转,裙摆飞扬,问道:“怎样,好看么?”张无忌仔细端详几眼,心想:“还不错,但比芷若与敏妹差不少。”说道:“不错。只可惜你双眼碧蓝,怎么看都不像汉人姑娘,就说自己是波斯人好了。”
                    两人找了家客店,要了两碗面,借机向店小二打听城中名头最响的镖局是哪一家。小二告诉张无忌,最有名的当属‘周兴镖局’,是本城的老字号,镖局大掌柜名为周温远,武功高强,为人和气,送人送货找周兴镖局准没错。
                    “那周兴镖局在何处呢?”张无忌粗着嗓门问道。
                    “就在城东的广兴街。爷,大小姐,你们一去便知。”小二笑呵呵答道。
                    两人吃完面,张无忌向宝塔失里要了两支金钗,径到广兴街,只见街口显眼处竖着一根三丈的高杆,高杆上旌旗随风飘扬,旗面上写‘周兴’二字。高杆东侧是一面铁门,铁门大开,里面是个大院,大院内摆着各式兵刃,好些身形健硕的镖师与趟子手正在练功。
                    张无忌与宝塔失里走进大院,立时便有一个镖师上前问有何贵干,张无忌告诉这人,有桩大买卖来了,不知贵镖局愿不愿接。
                    这镖师一听说有大买卖,慌忙将二人迎进客厅,奉上香茶,又将大掌柜周温远请了出来。这周温远是一个四旬上下的精瘦汉子,眼神锐利,右颊挂着两处刀伤,下巴满是胡茬,一身虎皮猎装,腰系龙须束带,显得龙精虎猛。
                    张无忌一眼便看出这周温远专练外家功夫,大概是少林或是武当弟子,上前抱拳施礼。宝塔失里也跟着施礼。周温远一一还礼,请二人落座,客气的说道:“我昨日算了一卦,上卦为‘天’,下卦为‘地’,乃是否卦,爻辞中说不日便有贵人临门,今日果然如此。在下周温远,江湖朋友都唤我‘金彪虎’,不知二位贵客如何称呼?”
                    张无忌心想:“金彪虎?没听说过,这人爱算卦,莫不是上昆仑派学过艺?”回道:“小弟姓曾,这是我妹妹,宝儿。”
                    宝塔失里喝道:“甚么妹妹,我是你未婚妻!”连日来,小姑娘把‘未婚妻’三个字挂在嘴边,没说一千遍,也有八百回,张无忌听也听得腻了,索性也不驳斥。
                    周温远却相当诧异,因为他看得出来,眼前这位曾公子容貌有损,单以容貌而言与身旁的姑娘完全不配,但似乎看不上那个姑娘,而那姑娘则十分钟情于他。周温远是个老江湖,知道世上之事不能单以常理而论,且无论如何,这事也与生意无关,于是笑着问道:“不知二位要运甚么镖?送往何处?哦,如今河北河南正值战乱,鞑子见货就抢,我这镖局虽大,却也不敢往那儿去。”
                    张无忌道:“大掌柜放心,我这是人身镖,并不难。只要你把我这妹...把她送到四川峨嵋山脚便成。只要平安送达,自然重重有赏。”说完把两支金钗放在桌上。
                    周温远行走江湖多年,看出这两支金钗价值不菲,哈哈大笑道:“好说好说。这也确实不难,二位面生,想来是外地人,大概不知道,我这镖局挂的是四川峨嵋派的旗号,去四川就像回家一样。”
                    “峨...峨嵋派的旗号?”张无忌怔住了。
                    “是啊,咱们这些镖局,要想平安走一趟镖,必须得有江湖门派撑腰。巴中的黑风镖局,那就是青城派在撑腰,惹了它便是惹了青城派。襄阳的五鹤镖局,那是武当派在撑腰,挂的是武当旗号。阜阳的宝龙镖局,那镖局之中有不少少林俗家弟子,挂的是少林旗号,可惹不起它。虽说那宝龙镖局每年要给少林不少银子,那也值当了,毕竟没人敢惹它不是?”
                    “我明白了,”宝塔失里道:“你们挂的峨嵋山的旗号,就是峨嵋派在撑腰,那你们见着宝龙镖局,是不是要绕道走?”
                    “那也不至于,”周温远接了一桩大买卖,话也放开了:“峨嵋派也是江湖大派,咱们的周掌门在屠狮大会上力压群雄,江湖之中谁不知晓?谁敢不给咱们周兴镖局颜面?该绕道的是它宝龙镖局才对。说起来,我姓周,峨嵋派掌门也姓周,嘿嘿,这也是缘分呐。”
                    宝塔失里‘哦’了一声,道:“原来峨嵋派有这么大颜面呐,那你们每年也要给峨嵋派不少银子啰?”
                    “确实不少,”周温远道:“每年我这镖局赚的银子,两成要给峨嵋派,不过我说过,这很值当。行走江湖,颜面与朋友最要紧呀。”
                    说到这里,从门外进来一个镖师,快步走到周温远身旁,弯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周温远喜道:“是嘛,两位师太快到了?我亲自去迎接。”站起身,向张无忌与宝塔失里一拱手:“今日果是良辰吉日,又有贵客来了,二位还请稍等,我去去就回。”嘱咐那镖师留在屋中款待贵客,说完大踏步离去。
                    张无忌隐隐感到不安,侧过身道:“宝儿姑娘,这镖局算是峨嵋派的,该是信得过,我这就走啦。记住我说过的话,让大掌柜遣人送你去峨嵋山,再去阜阳。你一路小心,记住,财不外露。”
                    宝塔失里眼眶中登时涌出泪水,道:“曾大哥,我很舍不得你,不过来日方长,待我为你退了婚约,报了父母之仇,再去找你。”
                    张无忌道:“好,有缘再会。”起身正要出门,只见门外走来三人,一个男子两个尼姑,那男子正是周温远,两个尼姑却是静玄与静照两位师太。
                    张无忌心下大惊,想要转过身去,已经晚了,周温远叫道:“哎,哎,曾相公,你来得正好,我来介绍,这位是峨嵋派的静玄师太,这是静照师太。”又转过身笑道:“两位师太,这位曾相公算是咱们镖局的大主顾,今日来走一趟镖,恰好是去峨嵋山的。”
                    镖局与门派之间利益关系牵扯甚重,因此,两位师太听说是位大主顾时,脸上也立时浮现笑意,上前向张无忌合十道:“见过曾施主。”
                    张无忌把斗笠压到眉沿处,缓缓转身,粗着嗓门回礼道:“见过两位师太。”他半张脸颊已毁,又故意以斗笠与毡巾将脸遮住,因此即便是近在咫尺,静玄与静照两人也未能识出眼前男子竟是张无忌。
                    静玄向来守礼,又向张无忌回了一礼,问道:“曾相公这是要出门去?”
                    “对,对,”张无忌点头不迭,“我有急事要走了,就劳烦大掌柜把我妹妹送到峨嵋山,多谢,多谢。”
                    静玄道:“要是送人去峨嵋山,倒也不必麻烦大掌柜你,到时候让他妹妹与我们同去便是。啊,对了,你快打扫打扫,掌门师妹快到了。”
                    张无忌听说周芷若快到了,几乎吓得面如土色,他倒不是惧怕自己的未婚妻子,只是自惭形秽,无颜相见,拱手道:“三位,告辞,告辞!”周温远想要挽留,哪里还来得及,只见张无忌一个闪身,便如一阵风似的远去了。
                    静玄望着张无忌离去的方向,道:“这人好快的身法,又好熟悉的身形,师妹,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他?”
                    “没有吧,”静照为人大条,平日也少与张无忌相见,说道:“要是见过,我会不认识?走吧走吧。”
                    静玄也未在意,与周温远进了屋中。


                  IP属地:新疆9楼2025-02-10 2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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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张无忌一走,宝塔失里便陷入了一种巨大的空虚与伤感之中,虽然她与张无忌相处时日不长,但对他的感情却是真挚的。她开始啜泣,流泪不止,几乎便要追出去挽留。就在这时,周温远将两位师太请进客厅,又将宝塔失里做为贵客介绍了一番,告诉二人,这就是那位曾相公的未婚妻子,之所以唤她‘妹妹’,兴许是某地的一种昵称。静玄师太向宝塔失里合十施礼,请她不必太难过,因为爱情就像一只木鱼,需要敲敲打打,方能知其好坏;又像一坛美酒,历久弥新,短暂的离别将使它更为香醇浓郁。
                      小姑娘听闻这话,心下宽慰不少,拭泪道:“多谢啦。师太,大掌柜,我好生难受,有些话不吐不快,你们能听我说几句么,这样我心里能痛快些。”
                      “说吧,姑娘,说吧。”静玄与静照入座后一起说道。周温远也做出一副聆听的模样。
                      “那我说了,”宝塔失里道:“唉,曾大哥就是我的未婚夫,你才见过他的。你莫看他那副模样,其实前两天他还是一个美男子呢,就因为救我才变成那样,当然我不在意,我太喜欢他了,完全不在乎他变成甚么模样,虽然前些日子才认识他,可是,爱情就是这么奇怪的东西,我就这么奇怪的喜欢上了他。我觉得这辈子非嫁给他不可,于是就立刻与他定了婚约,他也高兴的答应了我,那时我真是快乐的要晕过去啦...额,我是不是说得太快了?”
                      “不快,我们听得很清楚,”周温远一边盘算着如何从小姑娘身上捞更多的银子,一边微笑道:“总而言之,你想说很爱你的未婚夫,就是那位曾公子,是不是?”
                    “嗯...简而言之,可以这么说啦。”
                    “那么宝儿姑娘,我想说,这是老天爷赐给你的姻缘,所谓男才女貌,姑娘你属实是个美人,而那位曾公子呢,我一眼就看出他是条汉子,与姑娘你乃是绝配,我金彪虎衷心祝愿你与曾公子早结连理,白头偕老。”
                      两位师太是出家人,对他人的爱情故事也没太大兴趣,因此只说了些‘情如佛法,心诚则灵’,‘有情人终成眷属’之类的客套话,然后提醒周温远尽快将这客厅打扫干净,因为,虽然本派掌门为人和善,也不讲究诸多礼节,但素爱洁净,闻不得这大厅之中浓重的男子汗臭。
                      宝塔失里也适时捂了捂鼻子,表示这里确实有一股令人厌恶的味道,她之所以没提,是因为觉得很快就要离开了。周温远忙叫进来几个下人,命他们将这客厅好生清理一番,又将两位师太与小姑娘请到了偏厅,请她们少座一会,待清除异味后,再回客厅。
                      四个人在偏厅分别入座。这时候宝塔失里心里好受许多,脑子也清醒不少,忽然想起了张无忌的嘱咐,即周芷若武功高强,如果打不过她,又说不过她,此事应该就此作罢。小姑娘当然不会就此作罢,她也早有对策,那就是给钱财。人不能没有钱财,或者说,人活着就是为了钱财。凑巧,她身上唯一不缺的就是金银珠宝,只要拿出其中一小部分,就能让那个叫周芷若的女子会乖乖的离开她的未婚夫。可是她又想到,事有万一,万一那个周芷若真是一个不爱钱财的死心眼,死活不答应离开未婚夫怎么办?她觉得,那也好办,所谓‘情场如战场’,战场之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只要拿这些金子去请来几个武林高手,把周芷若撕成碎片就好了。
                      言念及此,小姑娘说道:“大掌柜,两位师太,难道你们不想问我,为何我的未婚夫不与我一起去四川?”
                      周温远道:“是啊,我正觉得奇怪,四川那么远,曾公子是姑娘你的未婚夫,怎么就不陪着你一块儿去呢,这完全说不通呀!”两位师太也觉得此事略显蹊跷,点头请她继续往下说。
                      “因为,这事说来真叫我难受,”宝塔失里唉声叹气的道:“曾大哥虽是万里挑一的好男儿,但也难免会做些糊涂事。他告诉我,他在四川峨嵋山有个老相好,总是纠缠他...”
                      “...老相好?”周温远讶然道。
                      “是啊,也可以说是姘头。”
                      “...姘...姘头?”静照师太愠道。
                      “就是姘头,”小姑娘道:“这个姘头,武功高强,总是像怨鬼一样纠缠我的未婚夫,哎,总之就想拆散我俩。我未婚夫害怕她,不想去四川见她,而我,武功也不高,只觉得这事非与她彻底说清楚不可,大掌柜,两位师太,你们觉得我此去四川与她理论,让她不要再纠缠我的未婚夫,她会听劝么?”
                      “哼,这可恶的婆娘!”静照师太愤愤然道:“姑娘,你要是武功不如她,她决然不会听你的,指不准还要揍你一顿。你要是真想去,得练好武艺才行。”
                      静玄听闻这种事,想起小师妹曾被赵敏横刀夺爱,也恨得牙痒痒,但涵养较好,只道:“师妹说得对。姑娘,那种毁人姻缘的女子是蛮不讲理的,你想劝她就此离去,完全是异想天开,若是真想说服她,只有请些高人与你同去,先给她点颜色瞧瞧,再行劝说。如今的世道就是这样,先兵后礼好办事。”


                    IP属地:新疆10楼2025-02-10 2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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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太说得极是,”宝塔失里道:“只是,这哪儿有高人啊?”
                        “咳!宝儿姑娘,”周温远觉得大捞一笔的时机来了,面露喜形道:“瞧,高人不就在你眼前么?”
                        “大掌柜,你在说你是高人吗?”
                        “自然是我。其实,我们周兴镖局平日不仅会保镖送货,还会干些打抱不平的事,只不过兄弟们需要些辛苦钱,不多,也就几两金子...”
                        “小事一桩呀,”宝塔失里道:“小事一桩。你们要别的东西,我拿不出手,但如果是要金子,本姑娘有的是,绝不会亏待镖局的兄弟。只是,她武功高着呢,我担心你们打不过她。”
                        “不至于,”周温远拍着胸脯道:“姑娘,不至于。就说我吧,我自小习武,曾去少林寺学过九式螳螂拳,上武当山学了十六式蹬天脚,又去昆仑派习得一套混元锁阳功,最后有幸去峨嵋派学得八卦穿花剑法,便是寻常门派的掌门人也不敢说定能胜我,一个水性杨花的娘们儿怎会是我金彪虎的对手,你尽管放心就是。”
                        宝塔失里摇头道:“我还是有些不放心。我未婚夫说过,那个臭女人武功极高,我相信他的话,为免节外生枝,还是再请三两个高手的好。”
                        “可是,这方圆两百里地之内,就属我武功最高了。”周温远道:“姑娘若是不信,可以出门去问问。”
                        “不会吧,”宝塔失里道:“这里还有两位师太,峨嵋派掌门人不也会登门拜访的嘛。”
                        “你...你是想请周掌门助你教训那臭娘们儿?”
                        “当然了,”小姑娘道:“我有的是金子银子,若能教训那臭女人一顿,我给你们镖局五十两黄金,再给峨嵋派五十两黄金,如何?”
                        在那个动乱的年代,五十两黄金对任何镖局或是门派都是一个难以拒绝的数目。周温远咽了咽口水,望向两位师太。静照师太虽是出家人,却也动了心,小声向静玄说道:“大师姐,我看这事成。咱们与这小丫头同行,教训了一个***,成全了一段好姻缘,还能拿五十两金子,岂不两全其美?”
                        静玄沉吟道:“确实好。说起来,那清音阁中两尊菩萨像已经破落,急需修缮,这五十两黄金正好解了燃眉之急。只是,这事你我不能做主,还须掌门师妹点头。”
                        静照低声道:“这又不是甚么伤天害理的事,师妹又痛恨那种***,你我再从旁劝说,师妹定会答应。”
                        静玄道:“也有理。好吧,待师妹来了,我来劝劝她,你就别开口了。”
                        静照抱拳道:“一切仰仗大师姐。”转向宝塔失里道:“宝儿姑娘,就这么说好了,我们二人与你同去,教训她一顿。至于我们掌门,用不着她出手。”
                        宝塔失里微微一想,这两个老尼姑算是峨嵋派的前辈,两人要是打不过那个周芷若,峨嵋派掌门失了颜面,到时自然会出手,于是起身施礼,笑道:“多谢两位师太啦!”
                        “不必多礼。”静玄忽然又想起小姑娘要去地方正是峨嵋山,问道:“对了,莫非那个女子住在峨嵋山?”
                        “是呀,我未婚夫是这么说的。”宝塔失里回道。
                        “哦?是山上还是山脚。”静玄问道。
                        “自然是山脚了,”静照抢着回道:“住山上我们会不知道?想来...也是住在山脚哪个村子里。”
                        “可是,山脚的村子会有这么一个武功高强的女子吗,我们怎么会不知道?”静玄自言自语般说道。
                        “这个...”静照细想起来,在峨嵋山呆了近三十年,对当地人算是了如指掌,从没听说过山脚有个会武功的女子,沉吟道:“嗯...要我说,那***指不准才搬到峨嵋山脚。对了,宝儿姑娘,你可知道那个女子住哪个村,姓甚名甚?”
                        宝塔失里道:“住哪个村我不知道,只知那***的姓氏,她姓周名...”就在这时,一个趟子手慌忙奔进偏厅,告诉四人,峨嵋派周掌门已经到了。周温远慌忙起身,与两位师太一同前往客厅,宝塔失里并非跟在三人身后,而是第一个走出偏厅,理由很简单,她离门最近。
                        宝塔失里自小在王府长大,甚少远足,因此对于中原武林各门各派的情形仅限于道听途说。半年前,她倒是听说过峨嵋派掌门死于大都,临死前传位给了一位女弟子,至于那个女弟子是谁,多大年纪,她并不清楚。如此,她心下也不免好奇,这位峨嵋派掌门人的真容与武功如何。武功嘛,她从周温远的口中已经得知,在武林之中算是一流高手,这不奇怪,峨嵋派乃武林三大门派之一,武功低微决计做不了掌门人;年纪么,约莫四旬上下吧,她觉得这是一个相当适合做掌门的年岁。于是小姑娘心中迅速勾勒出了这么一位中年尼姑:体型高瘦,一身洗得发旧的布袍,手拿拂尘,眉目慈祥,微笑时眼角泛起鱼尾纹,犹如两朵绽放的花儿。
                        然而当宝塔失里穿过长廊,快步来到客厅后,并没有瞧见任何师太或是中年妇人,映入眼帘的只有这么一位姑娘,甚或可以说是小姑娘:她年纪不大,约莫十八九岁光景,青衫青裙,白袜白履,背负长剑,腰别拂尘,一根丝带束发,一抹薄纱罩身。这一身打扮有些不伦不类,既不像出家人,也不像俗家弟子,既像上了年纪之人,又像年轻姑娘。宝塔失里觉得这身穿扮很可笑,然而当她瞥一眼这姑娘的容貌时,便再也笑不出来了,只见这姑娘肌白如雪,螓首蛾眉,五官呈现出极致的美感:六分娇媚,四分清秀,如桃如兰,似妖似仙。


                      IP属地:新疆11楼2025-02-10 2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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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姑娘的容颜虽不能说一貌倾城,却也是天下少见的美人儿,就连身为女子的宝塔失里也不免心生亲近之感,想上前挽她的手,与其攀谈几句。然而当她与那姑娘目光相接时,发现她眼神锐利,目光如剑,恰如一派宗师,令人心生敬畏之意。宝塔失里略显慌乱,但自尊心使然,装出一副傲慢的神色,上前问道:“喂,小姑娘,你是这镖局的人么?峨嵋派掌门在哪?”
                          “...小姑娘?”那姑娘微微蹙眉,“是在说我吗?”
                          “这里只有你我二人,不是你还会是谁。那些下人呢?”
                          “哦,我让他们走了,”那姑娘就近找了一张木椅,拂尘一扫,坐下了,说道:“如此,这里便清净许多。对了,小丫头,你又是谁?”
                          “小丫头!?”宝塔失里叫道:“你唤我小丫头?”
                          “难道不是么?”
                          “当然不是!你我年纪相当,你个头比我矮些,你才是小丫头!”
                          “奇怪,”那姑娘道:“这世道什么时候变成以个头论辈分了?”
                          就在这时,静玄与静照两位师太进了大厅,向那姑娘肃然一礼,口中道:“见过掌门人!”“见过掌门师妹!”刹那间,宝塔失里怔住了,确切点说,她呆若木鸡。“师...师太,”她吃吃的道:“你...你们唤这小姑娘什么?”
                          静照拧眉喝道:“什么小姑娘!小心说话,这是我派掌门人。”这俏姑娘确实是峨嵋掌门周芷若。几日前,她忽然收到一张来自周兴镖局的请帖,请帖上说大掌柜周温远遇上一件生死攸关的大难事,特请周掌门前来一叙。考虑到周温远与先师灭绝师太有些交情,这一趟不得不去,便让静照与静玄先行一步,她随后就到,于是便有了以上这一幕。
                          周芷若向静照道:“师姐,莫要与一个小丫头计较啦。对了,大掌柜呢?”
                          “大掌柜说想起一件好东西,要赠与师妹你,便去拿了。”
                          周芷若道:“是么...师姐,你就没告诉他,我这人向来无功不受禄?”
                          “我说了呀,”静照道:“可是,大掌柜非要去拿不可,我也不能阻拦他不是。”
                          周芷若微微叹了口气,道:“大师姐,无论是什么好东西,待会儿让掌柜的收回去。”
                          静玄抱拳道:“是,师妹。”
                          周芷若毕竟不到十九岁,眉目间仍留有许稚气,举手投足间却尽显老练,宝塔失里见状不禁好笑,心下想:“明明是个还没断奶的小鬼头,装的甚么武林前辈,亏我还指望峨嵋掌门帮我教训那个***,唉,这事怕是没指望了。这峨嵋派嘛,也不过如此啰。”
                          正想着,周温远大步跨入前厅,身后跟着四个下人,下人们抬着一张小桌,桌上放着一个香炉。下人们放下小桌,沏了香茶,纷纷告退,周温远这才向施礼周芷若表示歉意,他姗姗来迟,只因为这个香炉。说完,他焚起香炉,一股幽香从炉中飘出,霎时间,这大厅之中香气四溢,沁人心扉。
                          宝塔失里细细一闻,道:“好东西!这是苏禄国的龙涎熏香,香醇回甘,解乏宁神,是最好的香料。”周温远道:“宝儿姑娘当真识货,咦,你怎么干站着呀,快坐,坐。”上前请她坐下,又向周芷若道:“周掌门,我来介绍,这是宝儿姑娘,是咱们镖局的大主顾。”
                          “她是来请镖的?”周芷若问。
                          “是呀,是一趟人身镖,她想去峨嵋山。”
                          “哦...”周芷若见宝塔失里高鼻碧眼,问道:“不知姑娘是哪里人氏?”
                          “波斯人。”宝塔失里想起曾阿牛的嘱托,便回道。
                           周芷若神色缓和下来。周温远也长出一口气。原来峨嵋派上任掌门灭绝师太死于万安寺,峨嵋派上下极为痛恨蒙古人,其中尤以周芷若为甚,而她也早已告知门下诸多镖局,绝不能接蒙古人的生意。倘若这小姑娘是蒙古人,这一桩大买卖就算是泡汤了,这对峨嵋派来说算不了甚么,但对镖局而言却是难以承受的损失。
                          周温远毕恭毕敬的道:“周掌门尽管放心,我周温远走南闯北,走镖二十余载,从未做过蒙古鞑子一桩买卖。如今有周掌门发话,我更不许狗鞑子踏进镖局半步。”
                          周芷若道:“那就好。大掌柜,时辰也不早了,先说正事吧。”
                          “那好,我先说正事,”周温远道:“周掌门,事情是这样的,你也知道,整个庐江县,我周兴镖局名头最响,二十年来,庐江一带没有谁敢抢我金彪虎周温远的生意。两个月前这里新开了一家镖局,名为震兴镖局,你瞧,这名号便是冲我来的。其实我也没那么在意,毕竟名号只是名号,生意最要紧。可是,这两个月来,震兴镖局门前人来人往,络绎不绝,我这儿一单买卖也接不着,镖头也跑了八九个。这事可太奇怪了,于是我暗中一查,发现这震兴镖局的掌柜名为熊震东,是丐帮长老,镖局挂的也是丐帮的旗号。但凡有客人要来我的镖局,丐帮弟子就软硬兼施,把客人拉去了震兴镖局。要是再这么下去,我这镖局离关门也不远啦。”
                          静照哼了一声,道:“这丐帮不是明摆着欺负我峨嵋派么?”
                          周温远道:“是啊,那熊震东摆明了知道我这周兴镖局是峨嵋派的,还敢这么做,就是不把周掌门你放在眼里。我也打算好了,过几日便找到姓熊的把话挑明了,要不他滚,要不他死。本来我早该动手,转念一想,我一出手,就算峨嵋派与丐帮动手了,这事总该与掌门你商量商量,便把你老人家给请来了。”
                          “老人家,”宝塔失里忍不住哈哈大笑,道:“什么老人家,大掌柜,这不就是一个小姑娘嘛。”
                          周温远脸色微变,摆手道:“不可胡说,宝儿姑娘,不可胡说啊!”
                          周芷若毫不在意,也不理会,沉吟一会,道:“以前我从未听说有哪个镖局会挂丐帮旗号,今日看来,丐帮帮主是要重振丐帮了...”
                          “丐帮帮主不就是一个小女娃儿么?”静照道。
                          “帮主是个女娃儿,但帮主身后的人可不是女娃儿。”周芷若道。
                          “师妹,这事不简单,”静玄道:“依我看,不可冒然动手,先查清楚再说。”
                          周芷若点了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打算的。大掌柜,你暂且忍一忍,待我知会丐帮的史帮主商量此事,她不答应将震兴镖局搬离庐江,我们再动手不迟。”
                          “要不要请少林主持来评评理?”静玄觉得应该尽量以和为贵。
                          “不必了,”周芷若道:“师父她老人家平生夙愿便是我峨嵋与少林齐名,既要与他齐名,干么请他来为我们撑颜面?”
                          静照道:“掌门说得对!请老和尚来做什么,终有一日要他抬轿子来请我们!”
                          宝塔失里在一旁思念曾阿牛,又想起曾阿牛的未婚妻,心中焦躁,早已等得不耐烦了,说道:“喂,你们说完了没有,能不能说说我的事?”
                          说起来,宝塔失里这趟镖算是周兴镖局两个月来的第一桩生意,周温远待她当然格外客气,说道:“好,好,说你的事。”静照也向静玄递了个眼神,示意是时候劝说师妹了。静玄微微摆手,表示再等会儿。
                          周芷若善于察言观色,注意三人神情有异,开口道:“怎么了?还有什么难处?”周温远与静玄正酝酿着如何开口,静照忍不住了,道:“是这样的,师妹,这位宝儿姑娘有一个不情之请,其实也是一桩生意,我想,我们可以接下这桩生意。”
                          “我们接生意?”周芷若道:“师姐,我们又不是镖局,接生意做什么。”
                          静照知道这位小师妹的秉性,平日性子和善,一旦生气便是雷霆大怒,峨嵋派之中能够放言而不触怒她的也只有静玄与贝锦仪两人,于是小心翼翼的道:“师妹,你别急,其实这也不算是生意,只是我们回到峨嵋山,助宝儿姑娘一臂之力,也算是一个善举。宝儿姑娘也说好,只要事情办妥,她会给我们五十两黄金呢,五十两!”
                          周芷若听说能收到五十两黄金,也不由怦然心动,毕竟峨嵋派远在四川,并不是一个富硕的门派,五十两黄金算是一个大数目了。但周芷若心思远比静照细腻,知道能拿到这么多黄金,必然不会是除草拔苗这种简单的事,大概与人命有关,便道:“你先说说是什么事吧。”
                          静照道:“我来说。是这样的,这位宝儿姑娘与一位公子情投意合,定下婚约,可是有一个***纠缠那位公子,想要毁了这桩好婚事。哼,没想到除了鞑子郡主以外,还有第二个这么水性杨花的女人。因此,宝儿姑娘想请我们教训教训那个不知好歹的女子,让她从此不再纠缠那位公子。师妹,事情就是这么简单,也是一门善举,是不是?”
                          周芷若尽量不让自己想起赵敏这个人,淡淡的道:“就是去教训那女子一顿?”
                          “事情不难,就是走一趟峨嵋山,教训那不知廉耻的女子一通。”周温远说道。
                          “既然这样,大掌柜你去教训她不就好了。”周芷若道。
                          “说不难,其...其实也挺难的,”静照道:“宝儿姑娘说,那女子武功高强,怕是与掌门你旗鼓相当。”
                          周芷若哪里会想到师姐会激将之法来激她,微微一楞,道:“是么?武功与我旗鼓相当的女子?”起身来回踱了几步,问道:“莫不是丐帮那位黄衫姑娘?”
                          “不是她,”静玄道:“宝儿姑娘说,那女子家住峨嵋山。”
                          “家住峨嵋山?与我武功相当?不会吧,她叫什么?”
                          静玄问道:“宝儿姑娘,那女子叫什么?”
                          “我未婚夫说,那贱人姓周名芷若。”
                          此言一出,周温远险些晕厥过去。静照想起自己曾大骂那人水性杨花,又惊又怒又羞,一张脸涨得通红,道:“胡...胡说八道,那..那人绝不能叫周...周,臭丫头,你胡说八道些甚么!”


                        IP属地:新疆12楼2025-02-10 2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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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宝塔失里完全没料到眼前这位师太会突然如此激动,呆了半晌才道:“师太,我没胡说八道呀,那抢我未婚夫的贼婆娘确实叫周芷若。”
                            “甚...甚么贼婆娘!”静照手指小姑娘,横眉怒目的道:“你再胡言一句,我一剑刺烂你这张嘴!”
                            以宝塔失里的暴躁性子是听不了这种话的,用同样响亮的声音道:“你这师太好不讲理!我说没胡说便是没胡说,你想动手,来呀,本姑娘可不怕你们峨嵋派!”
                            静照师太一手按住了剑柄。小姑娘也从椅子上一跃而起。
                            静玄见两人动手在即,忙将静照拉住,劝说了几句,又对宝塔失里道:“宝儿姑娘,你说那女子名为周...周芷若,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会不会是你弄错了人?”
                            “弄错人?”宝塔失里摇了摇头,“没有,就是周芷若。我说,你们是不是认识这个女子,为何我一说是她,你们一个个恨不能把我脑袋拧下来?”
                            周芷若本已是怒不可遏,因为她比世上任何女子都在乎自己的名节,然而她很快注意到,这位宝儿姑娘言辞凿凿,神色从容,并不像是在撒谎;况且,一个小姑娘只身来此污蔑峨嵋掌门做人姘头,如果不是活腻味了,就是与峨嵋派有血海深仇。在场众人也看得出来,这个小姑娘的眼角闪烁着爱情的火花,并不着急去死,她与峨嵋派也无冤无仇,甚至不认识峨嵋派任何一人。这么一个小姑娘,究竟为何要来此恶语中伤峨嵋掌门?
                            周芷若想了一想,向静玄、静照与周温远三人摆了摆手,示意不要插嘴,此后由她来问话。这三人本就不想多言,也就顺着这位年轻的峨嵋掌门之意安安稳稳坐着,静静的听了。
                            “宝儿姑娘,”周芷若合上木门,请宝塔失里落座,然后坐在她身旁,用尽量平静的语气说道:“宝儿姑娘,我们确实认识那位...周芷若,也不妨告诉你,她武功不弱,这里也只有我才是她的对手。是不是,大掌柜?”
                            周温远点头不迭:“是,是。我不是她的对手,整个武林能胜她的人也是寥寥无几,宝儿姑娘,这事你能仰仗的唯有周掌门了。”
                            宝塔失里对这一点倒是没有怀疑,她想起曾阿牛的武功如此高强,他的未婚妻同样是武林高手也在情理之中,说道:“你们一唱一和,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宝儿姑娘,”周芷若凤目微闭,说道:“我看得出来,你初来乍到,不懂中原武林之事,有些事不可妄言。就说周芷若吧,我认识她,也想知道她是不是真的有意夺你之所爱,因此想问你几句话,只要你如实回答,我会为你做主,会狠狠教训她一通,不用你出一两黄金;可是,我把话说在前头,如果你把我看做乳臭未干的丫头,对我撒谎,我不仅帮不了你,还要教训你一通。”
                            宝塔失里道:“我说实话就是。只是,你们真不要金子?只问几句话便愿意帮我?”
                            “只问几句话就帮你,大掌柜为我做证。”
                            周温远道:“宝儿姑娘,这位可是峨嵋掌门人,一言既出,十马难追。”
                            “那成,”宝塔失里道:“没想到真遇见几个视钱财如粪土的人,我也省了不少盘缠。掌门姐姐你问吧,我能答便答。”
                            “那你听仔细,我想知道,周芷若抢你未婚夫这件事,你还告诉了谁?请了哪些人帮忙?”
                            “只告诉了在座的各位,也只请了各位。”宝塔失里回道。
                            周芷若看得出来,小姑娘没撒谎,暗暗松了口气,心想:“好,流言还没传出去。”又问:“姑娘是听何人说...周芷若意欲抢夺你的未婚夫?”
                            “听我的未婚夫说的。”
                            “哦?”周芷若道:“你的未婚夫说周芷若纠缠他?”
                            “...他倒没说周芷若纠缠他,只是说,周芷若是他未婚妻子。”
                            “我是他未婚妻子!?”周芷若又惊又怒的道。
                            “...你是他未婚妻子?”宝塔失里根本没料到眼前的正是周芷若,上下打量着她问道。
                            “...啊...额...”周芷若轻轻咳嗽一声,道:“我是想问,你的未婚夫,说我认识的周芷若是他未婚妻子?”
                            宝塔失里将身子斜靠在椅子上,摆出一副公主的派头,懒洋洋的回道:“对,没错。你们可能觉得这事有点奇怪,但就是这样啦。”
                            “但这是不可能的,一个人不可能有两个未婚妻。”周芷若按捺下心头怒火说道。
                            “唉,我就把话说明白了吧,”宝塔失里道:“其实曾大哥并不是我的未婚夫。”
                            “他不是你未婚夫?”静照忍不住问了句。
                            周芷若向静照瞧了一眼,再次示意由她来发问。“姑娘,那你就是在骗我们了?”周芷若问道。
                            “算不上骗,”宝塔失里道:“只是眼下还不是,但只要你们帮我把周芷若揍一顿,让她悔婚,曾大哥就是我的未婚夫。”
                            周芷若思忖片刻,道:“...你是说,周芷若是他的未婚妻,而你要成为他的未婚妻,只有赶走周芷若,是不是这样?”
                            “掌门姐姐你挺聪明的,就是这样了。”宝塔失里道。
                            “可是,这是不可能的,”周芷若冷冷的道:“周芷若确实有未婚夫,但他不姓曾,姑娘,你上当了。”
                            “...我上当了?”宝塔失里道:“难道周芷若的未婚夫不叫曾阿牛?”
                            “当然不叫曾阿牛,他叫...”斗然间,周芷若双目圆睁:“...你...你刚才说什么?”
                            “掌门姐姐,我说她的未婚夫名为曾阿牛。”


                          IP属地:新疆13楼2025-02-10 2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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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芷若像被刺了一针,从椅子上陡然站起,神色异常激动,又以为自己听错了,缓缓坐了下去,道:“两位师姐,她说的是曾..曾阿牛,对吧?我没听错吧?”
                              静玄与静照面面相觑,又一齐点头,表示没听错。
                              周芷若再次缓缓站起。曾阿牛三个字勾起了这个峨嵋姑娘太多回忆,恍惚间,她觉得自己回到了数年前,那时候,张无忌还没有绝世武功,也没与赵敏相遇;那时候,他叫曾阿牛,他的眼中只有周芷若一个女子,而她也只是一个身无重责的峨嵋弟子。一股难以抑制的悸动如潮水般涌上周芷若的心头:如果能回到那个时候,那该好多?
                              周芷若黯然心伤,然而在伤感之余,她忽然想到,这个曾阿牛是不是冒名顶替的?假借曾阿牛之名在招摇撞骗?很显然,在这世上不是只有一个曾阿牛,即便是名为张无忌的人,也不会只有一个。这个曾阿牛真是张无忌?还是别人呢?如果是他,赵敏在哪?这个小丫头与他有何干系?为何口口声声自称是他的未婚妻?如果不是他,这丫头又为何说是我的未婚夫?
                              周芷若心头诸多疑惑,脑中一片混乱。
                              “师妹。”静玄看出小师妹的犹豫,向她招了招手,示意外出说话。
                              两人出了大厅,来到无人处,静玄说道:“师妹,我见过宝儿姑娘说的曾阿牛。”
                              “你...你见过?”
                              “嗯,约莫一个时辰之前,我刚进镖局,瞧见一个魁梧汉子走出前厅,个头这么高(师太做了个比划),便向他问好。他却有意以斗笠遮脸,因此我看不清楚他的长相,只觉得此人的身形很眼熟,现在回想起来,我觉得他就是张教主。”
                              在这世上,周芷若只信任两个女子,一个是贝锦仪,另一个就是大师姐静玄了。静玄淡泊名利,心思细腻又忠厚老实,虽然武功不高,却如亲姐姐一般始终呵护着周芷若。她说那人是张无忌,那他很可能就是张无忌了。
                              周芷若胸口突突直跳,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轻声说道:“大师姐,其实,我这几日并没有睡踏实,总是梦见一个男子身处一团云雾之中向我招手,他念着我的名字,说他很难受,想见一见我,我奔过去,去握他的手,却醒了过来。这梦难道是说,无..无忌哥哥已经回来找我了?”
                              静玄不知如何解梦,却知道这时必须安慰这个小师妹,问道:“你觉得梦里那人是张教主?”
                              “嗯...我从未梦见过除他以外的男子,应该是他吧。”
                              “那就是他了,”静玄道:“师妹,是菩萨托梦告诉你,张教主已经回来了。那小丫头不是说,你是曾阿牛的未婚妻,这一定是张教主告诉她的。”
                              周芷若拭去眼角泪珠,道:“对,一定是无忌哥哥告诉她的。”双手合十,默念三声‘感谢菩萨’,又抬起头来,问道:“那他现在在哪?他为何不来见我,却让那个莽撞小丫头来找我?”
                              静玄道:“这我就猜不到了,我只听他说有急事要走。师妹,你可以向那个小丫头打听张教主的下落。你说张教主在梦里想见你,兴许他有难处也说不准。”
                              “大师姐,你说得对,”周芷若握住静玄的手,说道:“我有种预感,无忌哥哥他一定遇上了难事,我们必须尽快找到他,帮他!”
                              静玄道:“师妹,你想怎么做就去做,我们峨嵋派上下都会帮你。”
                              周芷若喜不自胜,道:“多谢大师姐。”自张无忌走后,这个姑娘一日也没开心过,脸上总不见笑容。这时静玄见小师妹终于面露喜色,心下也坦然不少,暗暗祈祷菩萨保佑小师妹与张无忌早日相见,又说道:“师妹,要找到张教主,须从那个丫头身上着落。”
                              周芷若道:“师姐,我也是这么打算的,不过还得请你帮忙就是。”


                            IP属地:新疆14楼2025-02-10 2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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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静玄道:“掌门师妹,你吩咐吧。”周芷若如此这般说了几句。静玄为了一怔,道:“师妹,如此可以么?”周芷若狡黠一笑:“试试看吧。”的确,这个峨嵋姑娘性子里有着相当狡黠的一面,但它并非花瓣上的尖刺,毒蛇的尖牙,亦或是野兽的利爪,它并非与生俱来的。它更像是一种生存的本能,一种在这个尔虞我诈、弱肉强食的世道上的生存方式。在这个世道,一个有钱有势的武林高人尚且必须披荆斩棘,何况一个无父无母的小姑娘?苦海无边,唯有自救。她只身一人来到峨嵋派,没有武艺,没有长辈的庇护,能依靠的只有自己。她在那条黑暗的满是泥泞的道路上独自前进,跌倒了,爬起来,捂住伤口继续走,她明白,如果不能变得更为谨慎,不能忍气吞声,下次跌倒将是头破血流,甚至粉身碎骨。
                                静玄师太比谁都清楚这个小师妹在峨嵋派遭受了多大的苦难,也明白是爱情为她照亮了那条黑暗之路,因此比任何人都迫切想要张无忌回到她身旁。对于小师妹的嘱托,静玄师太几乎没想到太多便应承下来。两人当即回到大厅。
                                由于两人并没有离开太久,客厅之中暂且无事发生。然而静玄师太刚坐下便一反常态,眉头紧蹙,坐立不安,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道:“掌门师妹,曾公子这事真不用管吗?”
                                周芷若竖起白皙如玉的食指,‘嘘’了一声,示意不要多嘴。静玄这才安分下来。这客厅之中十分安静,宝塔失里自然把那句话听在耳中,也把一切都看在眼里,说道:“喂,你们说的曾公子,是我的曾大哥吗?”
                                周芷若故作惊讶状,道:“宝儿姑娘,你...你听错了吧,我有提到曾大哥吗?诸位,你们听见我说曾大哥吗?”
                                众人均摇头。
                                宝塔失里道:“掌门姐姐,你别与我装傻了。你是没说,可是这位师太说了。我两只眼睛看得清清楚楚,你向她使眼色,不许她说出口!你们二位在门外说曾大哥的事,在说他的坏话,是不是?”
                                周芷若微笑道:“宝儿姑娘,你错怪我们了。说起来,那位曾公子对我峨嵋派有些恩情,我们怎么会背地里说他的坏话?”
                                “哦?有这种事?那你们在说他什么呢?”
                                “只是一些闲话而已。”周芷若道。
                                “...闲话?”小姑娘道:“出去聊几句闲话而已?我不是瞎子,瞧你们的模样,眉头都拧成疙瘩了,一定是曾大哥出了大事!”
                                “好吧,宝儿姑娘,”周芷若轻叹一声:“你真是个机灵鬼,我们确实在说是一件事与曾公子有关的事,还是一件要紧事。可是,我觉得你还是别打听的好,因为这世上有些事,不知道反倒是一种福分。我这是一种好意。”
                                宝塔失里急道:“我才不要这种好意!曾大哥是我往后的未婚夫,怎能不打听他的事?你快说!”
                                周芷若道:“姑娘,如果你非要知道,我也不能瞒你。不过还请你记住,我说的仅是一种猜测,一种担忧,而非亲眼所见。”
                                宝塔失里急不可耐的道:“我记住了,你快说吧!”
                                周芷若请她稍等,转过身问静照是否去过庐江的冶父山。冶父山是当地的名山,因铸剑之父欧冶子在山中铸剑而闻名,此山山峰险峻,风景秀丽,素有‘小九华’之称。静照并没有去过冶父山,便如实回答了。
                                周芷若道:“好歹去一回吧,那山中有座冶剑炉,此炉筑有多把名剑,还是值得去瞧瞧的。大掌柜!带我师姐去冶父山走走。”她面带微笑,嗓音轻柔,但语气是不容辩驳的。
                                两人也心知肚明,这位周掌门只是找个借口请他们出门而已,因此不敢多问,拱手离去。只一会儿,偌大的客厅只剩下周芷若、宝塔失里与静玄三人。这时,宝塔失里只觉得一阵香风拂面,倏忽间,周芷若已然坐在她身旁的木椅上,说道:“姑娘不必担心,只是事关曾公子名声,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我便请二人出门了。”
                                宝塔失里赞同道:“是,姐姐做得对!那么,到底是什么要紧事呢?”
                                “在此之前,你先回答我,宝儿姑娘,你应该是在途中偶遇了那位曾公子,没错吧?”
                                “没错。”
                              “他只身一人?”
                              “对,只他一人。”
                                “这就奇怪了...”
                                “怪在何处?”
                              “他不该只身一人的。”
                                “哦?那应该有几个人?”
                                “两个。”
                                “还有一个是谁?”
                                “他的红颜知己。”
                                “他的红颜知己!?”宝塔失里叫道。
                              “对,与他形影不离的红颜知己。”
                              “与他形影不离的红颜知己!”小姑娘怒道。
                                “他确实不该独身一人,”静玄插嘴道:“老尼猜测,他可能急着去见那位女知己了。”
                              “不过,我也说了,这一切还只是我们猜测,”周芷若道。
                                “不,不,你们猜得对!”宝塔失里回想起来,曾阿牛一路上表现得十分急躁,恨不能插翅飞去天目山,恍然大悟道:“猜得对!这几日我也觉得奇怪,曾大哥不愿与我多言,也不愿多看我一眼,早该猜到,他说去天目山救人,原来是去救女子。他打发我去找未婚妻,却急着去救红颜知己,这算什么事嘛!”
                              “是啊,这算什么事啊…”
                                周芷若脸上不动声色,心下却暗暗吃惊:“天目山救人?莫非赵敏被人掳走了?”向静玄问道:“大师姐,天目山在何处?”
                                “到了临安府,向北行三十里地便是,”静玄道:“师妹,你这就去么?”
                                “对,我想现在就去。你先回峨嵋山,让贝师姐来天目山见我,哦,对了,告诉大掌柜,丐帮之事我自有主张,请他稍安勿躁。”
                                静玄一一答应。两人起身正要离开,宝塔失里道:“掌门姐姐,你要去哪?”周芷若的心已经飞去了天目山,本是不愿与这小姑娘多言,但出于礼节,驻足回道:“姑娘,你应该听见了,我要赶去天目山。”
                                “可是,你不是要助我去教训周芷若吗?”
                                “教训不了啦。”
                                “为何呀?”
                                周芷若嫣然一笑,答道:“因为我就是周芷若。”
                                “你就是周芷若??”宝塔失里惊怒不已,拔出腰间短剑。然而,周芷若已飘然远去。宝塔失里想追出屋去,却被静玄拦住了。
                                周芷若运起轻功,两个起落出了镖局,跨上一匹白马,甩起马鞭,径向临安府方向驰去。她纵马奔行,途中逢人便打听是否瞧见一个头戴斗笠、自称姓曾的年轻汉子,这些人都回答,戴斗笠的人不少,但无人姓曾,身形也都没那么魁梧;对此周芷若倒也不失望,毕竟去天目山的道路有千万条,谁也不知道张无忌走的是哪条路,再者,张无忌先行了几个时辰,想要追上他实为难事。


                              IP属地:新疆15楼2025-02-10 2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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