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的光照亮房间。我扣出空调遥控器的电池，塞进抽屉，拧开门，穿过客厅，敲了敲面前的门。“姐，你睡了吗？”
四周静悄悄的，能听到细微的虫鸣。
我站在门口，关掉了灯。
静谧幽暗的环境，有些闷热烦躁。
“咋了？”“能开下门吗？我房间的空调坏了。”
门后传来了清脆的开关声，拖鞋与地面的摩擦声越来越近。
白光，从打开的门中涌出。
身着奶白色睡裙的少女，挡住了射向我的光线。
她向前，我向侧边退，光被门关上。
……
“还真没用。”另一只手又对着遥控器拍了几下。
“打算怎么办？把客厅的电扇搬过来？”她朝向我说。
我躲避着目光：“我去你房间睡。”
“行。”她回答的出乎意料的干脆，还带着莫名的轻笑。
跟着她来到她的房间，爬上床，灯被熄灭。悲伤，紧张，又有点开心。
眼睛慢慢适应黑暗，借着月亮和空调指示灯的光，看着模糊的天花板。
她把单子的一角递给我：“盖好肚子，别着凉了。”
“我去把我单子拿过来吧。
”“不用了，这个还挺大的，随便盖一下算了。”
我平躺在床上，她侧身用后背对着我。
空调吹出的冷风，混着香气。
“冷吗？”
“不冷。”
窗外不知名的鸟儿，孤独的啼叫。
“电池是你扣下来的？”
我愣住了。
“爸也死了，很难受吧？”
“你不难受吗？”我下意识的反问。
她转了个身，和我一样平躺在床上。
“这个房间原来是爸妈住的。说起来这几间平房也是他们回来后才建的，那时的咱俩还不懂事吧。”
她自顾自的说着。有只鸟落到了窗沿。拉长了夜的黑影。
“妈在我们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你应该都不记得了吧。”
我听到细微的摩擦声，是她把头转向了我。
“当然记得，我当时都上一年级了。肯定记得啊。”
“别骗人了。”
“谁骗人了。”
她侧身面朝我。
“你能说说妈长什么样吗？”
“……”
我答不上来，家里唯一记录着妈妈面容的东西就只有一张全家福和遗照了。
“其实，我也记不清了。”
她笑了，我没看，也看不清，但我知道，是苦苦的笑。
“说这些干嘛，都好久的事了。”
我对着天花板。她又变成了平躺。
“我现在就和想起妈过世一样，难过，却又伤心不起来。”
“我也一样。就算是为了我们，但毕竟很长时间没有回来过了。”我转过身，朝向她说。
“不用安慰我了，你和我不一样吧。”
说完，她就转过身，背对我。
“你想说，你不是亲生的，是吗？”
“你知道了啊。”
我也转了个身，背对她。
看着窗外模糊的鸟影。
鸟飞走了。
“你就不问我怎么知道的？”我率先打破了沉默。
“你怎么知道的。”
“我也不知道。”
我转过身面朝她的背。
“不知不觉就知道了，村里人的闲话还是挺多的。”
“你那次跟你同学打架也是因为这个？”
“那个人话太多了。”
夜又变得寂静，空调的外机呼呼的响。
“你是咋知道的？”
“和你一样。”
“你就没怀疑过吗？”
“我希望是真的。”
她的最后一句声音很小。
桌上的手机传来提示音。
屏幕的光照亮她的面庞。
“谁？”
“同学。”
心里有些堵。
“是那时候和你一起的那个男的？”
房间又恢复了黑暗。
“对。”
手机碰撞桌子的声响传入了夜。
“……”我张张嘴，没发出声音，有些哽咽。
窗外接连不断的鸟鸣，敲动着我的心。
“你哭了吗？”
“我为啥要哭？”
带着哭腔的这句话，没有一点说服力。
她转过身，面朝我。
“还跟个小孩一样。”
指尖拭去我眼角的泪。
“别哭了，他就只是个同学。”她怜爱地说：“可是我早晚会嫁人，不能一直这样啊。”
眼角还留着痛。
“姐……”她直勾勾的看着我，眼中藏着些期待。“我……”
手指封住了嘴唇。
“我知道。”她的嘴角挂着微微的笑。
“睡吧，已经很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