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onghyun』°120712{文文)宫 BY seashell【龙贤吧】

一楼度娘

序：
壬月初九，夜。
这一夜，张丞相家的九少爷呱呱坠地，忙得人仰马翻的众人还来不及向老来得子的丞相道喜，便看见虚弱的丞相夫人泪流满面。
胭脂痣。是胭脂痣啊。
夫人泣不成声。
丞相揭开裹住婴儿的锦被，看见这个肤白如雪的小男孩，脖子右侧朱红的胭脂痣。
丞相颤抖着坐下，下人们早已噤声，那道喜的话梗在众人的喉咙里，仿若一根刺，唯剩下叹息。
这盼了八个女儿之后才得来的小儿子，竟是注定要进宫的孩子。
“老爷......”夫人像是想起什麽，急急的看向丞相。“那道士......”
几日前，丞相和夫人前往静山寺为即将出生的孩子祈愿，一个江湖道士拦住了他们。
“丞相大人，你命中有子。只是这小少爷必有倾国之貌，身为男子却有如此命格，恐怕日后招致灭国杀身之祸。”
那道士笑得诡异，只留下一字真帖——“瞒”。
丞相的眼泪涌了出来，事到如今，也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他抱过那可怜的孩子，吻了吻他光滑的脸颊。
胜儿，不要怪爹。爹也只是，想你平安长大。

痛。还真是痛呢。
贤胜抚着差点垮下去的肩膀，自嘲的笑了下。身为男子却从未习武，连女子的一拍也承受不了了吗？自己哪里有爹的神勇呢，又哪里像是爹的孩子呢？爹可是开国功臣啊。
小的时候，他就一直想问，爹，您不请师傅教胜儿武功，是因为胜儿是个注定要进宫的人吗？还是爹觉得，胜儿的样子，会吓坏了那师傅？
可是爹，您为何总是用那内疚的眼神看着胜儿？也是因为胜儿的容貌吗？
那又怎会是爹的错？也许胜儿，是被上天忘记的孩子吧。

在这座皇宫，到处是秘密。
说是秘密，却总有透风的墙。
而先皇的宠妃孙归雁，就是这座皇宫里最大的忌讳。
那是个有着沉鱼之姿的女子，在江原道美丽的海边，有着最纯真的笑颜，十八岁，遇见了她的王。那个男人说，跟我回宫吧，我要让你做我最宠爱的妃子。她本就只是个单纯善良的女子，爱上了这个男人，就想要跟在他身边。
却不知，她的爱于那座皇宫来说太渺小，而她的王，却无法保护她。
他本是知道的，是皇后和珍妃害死了他心爱的女人，可是他却无法做些什麽。那时的太后外戚当权，他也只是他们手中的傀儡。怀抱着那小小的刚出生的七皇子，他的眼泪流下来，他让那个孩子姓孙，他要保护她留下的惟一血脉。
直到后来，太后过世，他立即将皇后和珍妃打入冷宫，可是无法挽回又是什麽呢？再大的惩罚，仍然唤不回所爱之人的笑颜，美人已逝，又何故姗姗来迟。
这是宫女小素对贤胜讲的故事。
“这样说来的话，那东云不就是雁妃的儿子吗？可是先皇如此宠爱雁妃，又怎会如此对东云呢？”
小素笑了笑：“谁知道呢？也许先皇是在保护七皇子吧，毕竟送去大唐作质子，总好过在宫中被皇后她们害死吧。”
贤胜看着这个素来恬静的女子，他看到她的笑里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哀愁，仿佛冰下静静流淌的水。
果然是，谁都有秘密呢。

是的。
谁都有秘密。
在贤胜十一岁的记忆里，有这样一个小男孩，每天都来丞相府里玩。姐姐们暗地里都叫他小饭桶，也真是，没见过一个九岁的孩童有这般的食量，每次他来，娘都要吩咐下人多煮两人分量的饭，跟在他身后的皇宫来的公公，抱歉地对爹一笑。
可是他们全家都好喜欢这个小饭桶。
那时的贤胜，尚是个整日会因为被邻家孩子嘲笑而哭泣的小孩，可是那小饭桶却突然出现，赶走了这些坏心的孩子，他稚气的脸上有贤胜没有的明媚，他左手拿着夫人亲手做的包饭，右手抓着咬了一口的的糯米团，还不忘手舞足蹈的劝慰贤胜。
“有什麽好哭的嘛？”
“呜.....他们说我长得丑....呜呜.....”
“那里丑啊？”
“我脸上的疤....呜呜....”
“哎呀，我父皇说，好孩子老天爷才会给他作记号，你看，我也有喔！”说着就撩起衣服，给贤胜看他后背上翅膀似的印记。
小小的贤胜将信将疑：“真的吗？”
只见对方豪爽的一拍心口，大声说：“当然是真的！所以我父皇才让我来你家，他说宫里有好多坏孩子，会嫉妒我的。没事拉，你和我都是好孩子哦！”
这是贤胜第一个朋友。可是那叫小东的男孩子，却在不久后消失在他的人生里，小贤胜站在爹的门前，听到爹和宫里来的公公在低声私语。
他们在说什麽啊？七皇子要被送去大唐当质子？
什麽是质子呢？听不懂。不管拉，我要找我的小东。
老天爷给好孩子的记号吗？
贤胜摸摸右脸上的疤，淡淡的笑了。
谢谢你，东云。给了我这样一段可以笑出来的回忆。

俊亨扳起贤胜躲闪的脸，狠狠的吻上那樱红的唇瓣，他的气息炽热而愤怒，几乎是用把他揉进身体的力量，宣誓着自己对这个人的占有。
“先是一个尹斗俊，再来一个七皇子，贤胜，你到底有怎样的魔力，不妨也让朕尝尝吧。”
仿佛失去了理智，俊亨大力的撕扯着贤胜的衣物，禁不住的吻上那雪白的裸露出来的肩头，印下属于自己的印记。
浑身都像着了火，俊亨将腿挤进贤胜的双腿间，摩擦着急切的想寻找对方相同的热度，却在抬头时发现，贤胜的苍白的脸上紧皱的眉，仿佛脆弱的陶瓷娃娃，碰一下就会碎掉。
他并不抵抗，可是俊亨的心，却在这一刻，猛烈的痛了起来。
贤胜，贤胜。
每一声。痛一遍。
俊亨推开已经衣不遮体的贤胜。你还真是，懂得如何让朕有挫败感。
被推开的贤胜摇摇欲坠，终是不忍心，又将他横抱回怀里，放在床上。
“贤胜，你若是个美人就好了。”
俊亨叹息着，抚上贤胜乌黑的发。
是个美人就好了。
我本以为，我已经不会痛了，可是为什麽，还会在他转身离开之后流下泪水。
这个男人，连同这座承载着秘密的皇宫，仿佛一张网。
而我已逃不开了。
大唐的夜是漆黑的目，我时常爬上宫邸里那棵翠绿的松树，眺望远方的故土，那座叫做高丽的皇城。
我希望一觉醒来，仍是那个十岁的孩童，不解忧愁。
仿佛一切都还维持着虚伪的平和。
然而公公说，殿下，你要为你的母妃报仇，你要拿回属于你的东西。
他说皇后和珍妃如此狠毒，不肯放过我柔弱善良的母妃，她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一个女子，从未奢望过她们心心念念的后位和权力。
而那被掩埋的秘密，终将让她们自食其果。

我站在长安繁华的街市，心中满是茫然。
那些仇恨，本不该由我背负。那座华丽的宫殿里，有数不尽的冤怨，也许我美丽的母妃，早就透晓一切，她有属于她自己的隐忍，为了保全父皇，宁愿牺牲自己的性命。
于是除了冤冤相报，我们再无选择。
只是公公，什么又是属于我的东西呢？
我很快便知道了。
高丽王朝的新皇，龙俊亨。我在大殿上仰望着他的容颜，掩饰不住的王者气势，仿佛天下苍生，尽在掌控。
而我轻轻的笑了。
龙俊亨，也许我本该是你的好皇弟，辅佐着你的统治，和你畅饮谈尽天下事。
可惜你是皇后的儿子。
可惜你千不该，把贤胜强留在身边。
我看见你粗暴的撕扯贤胜的衣物，我看见贤胜苍白的没有血色的脸。
我看见那张我想念了八年的容颜，在黑夜里流下苦涩的泪水。
龙俊亨，我要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无论是皇位，还是贤胜。
贤胜，我的贤胜。
我知道，你不幸福。
那么贤胜，我会让你回到我的身边。
在你还来不及爱上他之前，由我来给你，这世上最大的幸福。

孙东云弯下腰，凝视着熟睡着的贤胜，月光在窗户的缝隙中溜进来，他已看清他脸上残留的泪痕，在黑夜中蜿蜒，分外的刺目。
贤胜，我不会让你不会等太久。
他在贤胜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吻。
“你醒了？”笑着看着对方睁开双眼。“贤胜哥，我吵到你了吗？”
“东云？你怎么在这里？”贤胜疑惑的坐起身。
“睡不着啊，贤胜哥，刚回来有点不习惯呢。”
东云笑着坐到贤胜的床边，撒娇似的抱住他。
贤胜抬眼看到他笑起来弯弯的眼睛，心中有一阵暖流划过。
他摸摸东云紧挨着他的头，宠溺的说：“你啊，从小就是这样，笑起来眼睛一大一小的，可爱死了。”
可是东云却不答话，他把头埋在贤胜温暖的肩窝里，闷闷的问：“贤胜哥爱上皇兄了吗？”
感受到对方明显僵硬的沉默，他叹了一口气。
“贤胜哥不可以爱上皇兄哦，我可是喜欢着贤胜哥的啊。”
“笨蛋，我也喜欢你。”
“不是那种喜欢啊。”
“那是哪种？”
“贤胜哥，逃避可不是好习惯哦，你刚刚——是没睡着的吧。”东云笑着坐直身子，直直的逼视着贤胜躲闪的眼睛：“贤胜哥，我喜欢你，让我来照顾你一辈子好吗？”
贤胜无奈的摇摇头。
“小孩子家的，不要随便说什么一辈子。”
东云也不争辩，只是静静的坐在贤胜身边，陪他度过这个漫长的夜。
贤胜，我已不是小孩子了。
现在的我，甚至不再是以前那个孙东云。
我是高丽王朝的七王爷。
我可以为你，颠覆整个天下。
莫名的冷落，如同那莫名的恩宠，来得那样突然。
怪不得人们说，最不可测是君心。
贤胜坐在庭院里抚琴，享受着这难得的清静。

那个男人，去上早朝了。
他说要在群臣的面前，宣布自己成了他的妃。
那么父亲，也知道了吧。
爹，你是不是，也会因为胜儿而感到羞耻，不是征战沙场受功加爵，不是为官清正而被封赏，出现在朝堂之上的胜儿的名字，竟是封妃。
竟是封妃！
爹，你总是对胜儿说，命运不可逆。
那么这，就是胜儿的命吗？
这样的命，胜儿可以不要吗？
贤胜半坐在床上，双眼茫然而没有焦点。
他知道小素进来过，他看到东云哭着叫“贤胜哥，你说话呀！”，东云如此伤心，仿佛至爱之人离去。
呵呵，傻孩子，我都没哭呢。
他一直没有开口，直到那美丽得夺目的人，走到他的面前。
“出去走走吧。”他说。
很奇怪呢，那叫耀燮的少年，明明只是没见过几次的人啊，却是如此的安心。
在御花园里美丽的桃花树下，两个清丽的身影，相倚而立。
“贤妃娘娘，恭喜了。”
耀燮低声说去。
“耀燮，你明明知道的，这本非贤胜所要。”贤胜的神情悲伤宁静：“如果你是贤胜的朋友，就不要叫我那个名字。”
耀燮轻轻的笑了，他说：“贤胜哥，你不也不幸福吗？”
回答他的是久久的沉默，耀燮并不以为意，他看向远处，那美丽的荷妃娘娘，正大声的训斥着犯错的宫女。
想必是因为失宠呢，自自己来了以后，皇上便不曾去过她那里了。
“是荷妃呢......”
贤胜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也轻轻地笑了起来。

是的耀燮，我也不幸福。
荷妃也好，耀燮也好，自己也好，甚至是那些后宫里说不上名字的宫妃也好，都是那个男人，专属的宠物，身就那帝王的脾性，容不得别人不爱自己。
走不开，逃不去。
逼着自己，进那绝境。
可是他却无心。
他早就知道，那尊贵的君王只不过想要征服，征服过后，便是抛弃。
自己如何能将心赔进去。
却饶是躲不开那刻意的纠缠。
怎么办呢？怎么办才好呢？
抬头看向远方的贤胜，感觉心里有一个洞，自己在里面上上下下的，饶是停不下来。
可是停不下来怎么办？
贤胜哭了。
显庆三年,唐高宗频频出兵征讨高句丽，高丽将军温沙门与唐军首将薛仁贵战于横山，杀唐军千余人，险败。
皇城的百姓都在盛传着那大唐将军薛仁贵有多么英勇神武，单骑突入，温将军尚不及放箭，即被其生擒。石川一战，高丽军损失近万人。
而这般关于敌军的赞叹，余下的只有愈加不安的惶恐，大唐是天朝大国，并非高丽所能抵挡，倘若再败，唯有亡国。
是时，高丽王朝的新皇龙俊亨向大唐提出休战，同年，唐高宗派遣使节前来高丽。
此时的高丽，似乎蔓延着一阵悲哀的绝望，谁也不知道，这般的退让，会为高丽带来怎样的结局。
贤胜深居后宫内苑，偶尔闻听这惨然的战事，却只是莫名的微笑。
小素看着这位终日沉默的娘娘，不禁奇怪。
“娘娘不怕吗？唐军若是打进来，这皇城怕也是保不住了。”
怕吗？
却并非是不怕的，只是这深宫，早已像一座牢笼，将他长久的困于其中，那生与死的问题，似乎也不再那般的可怕了。
可怕的，从来都只有人心。
那个霸道的君王，却是贤胜所无法理解，他似乎从不为纷繁的国事所忧，如同任何一个英明的君主，仿佛无所不知却又不可一世。
华美的衣裳，珍稀的佳肴，贵丽而沉重的妃冠。
新派来的宫人们端立在前，恭恭敬敬地喊他，贤妃娘娘。
这样的日子，竟也过了一年。
夜夜承欢日日恩。
而贤胜却不再流泪，他沉默着不发一言，纵是惹得那君王生了恼意，也终归是一笑了之。
这是否就是传说中的三千宠爱于一身？
可是贤胜恍惚着叹息，他只依稀记得那人情动时在他耳边的细语。
“贤胜，为朕生一个皇子，朕就封你为后。”

@白球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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