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易首页 > 财经频道 > 证券新闻 > 正文海南椰岛之谜：经销商蹊跷退货 客户藏身办公室2018-04-19 00:00:00　来源: 每经网(上海)举报284
（原标题：海南椰岛亿元白酒销售之谜：经销商蹊跷退货 客户藏身海南椰岛办公室（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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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说好的预盈突然变成预亏了，很多海南椰岛的中小股东估计带着郁闷，也带着疑惑。郁闷的是，由于公司2016年已经亏损，2017年继续亏损的话，公司股票将被披星戴帽；疑惑的是，公司预亏的主要原因竟然是白酒经销商退货，而且一退就是近1亿元的商品，其2017年白酒销售也不过才1.2亿元。与中小股东一样疑惑的，还有交易所。
对于白酒经销商大手笔退货，《每日经济新闻》记者也很疑惑，根据公司披露的经销商名单，就此展开了实地调查。
4月3日随着一则公告，海南椰岛说好的预盈突然变亏损了。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就在于，公司2017年向经销商销售的1.2亿元白酒，被退回约9900万元，影响收益减少约7900万元，并最终导致公司2017年预亏超1亿元。
如果不是近亿元白酒突然被退货，海南椰岛（600238，SH）2017年或许还有机会实现盈利。今年1月31日，公司发布过业绩预盈公告，经初步测算去年的盈利约2100万元。2017年的盈利，对于海南椰岛而言相当重要，因为它2016年已经亏损，若继续亏损，公司股票就要被披星戴帽。
扭亏为盈本来已经没有多少悬念，但却功亏一篑。4月3日，临近年报披露日，公司突然宣布预计2017年将出现超过1亿元的亏损，其中最大的因素是公司的白酒销售被退回约9900万元，影响收益减少约7900万元。要知道，海南椰岛2017年总共才向经销商销售了1.2亿元白酒。
本来说好的盈利，突然变成大幅亏损，监管机构似乎也感觉到其中的蹊跷，当天就下发了问询函。
4月4日，公司回复问询函，对退货原因作了详细解释，归纳起来有如下几点：第一，公司的白酒产品主要在海南销售，产能不能有效释放，2017年公司原酒业营销团队认为白酒市场广阔，规划在全国进行白酒网点布局，借助2018年国家品牌战略宣传，以扩大白酒销售市场；第二，2018年初，根据整体战略规划需要，海南椰岛对酒业团队进行了全面调整，新管理团队进行了详细的走访和调研，经过论证，制定了椰岛酒业新的发展战略规划。公司最终认为椰岛酒业的核心方向依然是保健酒；第三，公司战略调整后，同时大幅度调整对白酒的广告宣传和市场投入支持，将资源支持重心向保健酒倾斜；第四，2017年签约的白酒经销商不干了，纷纷要求退货。
海南椰岛也爽快：你说退咱就退。海南椰岛在回复问询函的同时，披露了此次退酒经销商的详细名称，他们是：
1.海南海茶休闲餐饮管理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海南海茶或客户一）
2.深圳市前海金惠商业保理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前海金惠或客户二）
3.泰安中富兴泰置业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中富兴泰或客户三）
4.广西素清合贸易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广西素清合或客户四）
5.深圳汇弘泰贸易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深圳汇弘泰或客户五）
6.杭州椰鸿商贸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杭州椰鸿或客户六）
7.海口钭源贸易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海口钭源或客户七）
海南椰岛表示，这些经销商与公司持股5%以上股东、关联方均不存在关联关系。
查阅工商资料后，《每日经济新闻》记者发现，除了客户三外，这些公司几乎都注册于2016年及2017年：客户一成立于2017年5月31日；客户二是2016年11月24日；客户四是2016年9月8日；客户五是2016年9月8日；客户六是2016年10月31日；客户七是2016年9月6日。
当然，这仅仅是表象，随着记者的深入调查，更多不为人知的真相浮出水面：
第一，客户一的注册地址在海口当地是一家奶茶店。
第二，客户二运营地址对应的是一家办公室出租类企业，但是前台人士否认里面有客户二这家企业的存在。
第三，客户五的注册地跟深圳椰岛销售有限公司同在键桥软件园，注册地办公室对应的招牌上挂的是“椰岛销售有限公司”，而非客户五的名字。
第四，客户七的注册地在海南的椰岛办公大楼603。该楼的6楼，为椰岛的办公室，没有找到客户七的对应房间。
第五，在海南椰岛客户七（海口钭源）的注册地海南椰岛办公大楼，两名海南椰岛员工称，办公大厦没有叫钭源的公司，他们公司海南商区总销售叫金光辉。
第六，客户五成立于2016年9月，当年就成为海南椰岛第二大客户，为海南椰岛贡献了3000多万元的收入。客户五在2016年和2017年时的股东名为深圳市鼎泰宏源实业发展有限公司（以下简称鼎泰宏源）。鼎泰宏源的注册地跟海南椰岛子公司深圳市前海椰岛供应链有限公司在同一个办公室。
第七，海南椰岛在深圳的一位员工称，鼎泰宏源应该是“东方系”的人。记者查阅资料发现，“东方系”通过旗下公司及资管计划，成为海南椰岛的第一大股东。
归纳起来，海南椰岛披露的这些客户，要么注册地找不到公司，要么跟海南椰岛旗下公司注册在同一个办公室，要么背后的股东被指跟海南椰岛或海南椰岛的大股东有关联。
这样错综复杂的关系，让海南椰岛的亿元白酒销售变得扑朔迷离，如果没有被退货，这将成为海南椰岛2017年扭亏为盈的重要基础。
海南椰岛及主要白酒退货客户

▲信息来源：上市公司公告、工商资料等 邹利制图

因退回海南椰岛白酒产品而导致上市公司业绩大变脸的七名经销商，类别涵盖餐饮类、金融类、贸易类多个行业类型。记者一一查询企业股权变更记录发现，这七家看似互相毫不相关的经销商中，有四家企业的现任或者曾任股东名单中，都出现了同一家公司的名字：鼎泰宏源。
●神秘股东现多名客户 身后被指与“东方系”关联
天眼查显示，目前广西素清合（客户四）为鼎泰宏源全资持有的子公司，深圳汇弘泰（客户五）于今年3月14日进行股权变更，由鼎泰宏源全资持股变更为自然人杨洪涛全资持股。杭州椰鸿（客户六）于今年1月19日进行股权变更，公司股权原本由鼎泰宏源与自然人杨本利共同持有，具体占比暂不知，变更后目前全部由杨本利持有。同样，海口钭源（客户七）原大股东也是鼎泰宏源，今年3月15日之前，鼎泰宏源持有海口钭源70.42%股权，其余股份由金光辉持有；3月15日股权变更后，鼎泰宏源退出海口钭源，自然人宁利文接手鼎泰宏源持有的所有股份。
目前，外界对鼎泰宏源的内部信息知之甚少。根据公开资料，鼎泰宏源成立于2016年9月2日，总经理白大忠持有公司99%的股份，监事白波持有其余1%股份。目前鼎泰宏源变更后的注册地址位于深圳市光明新区键桥软件园研发楼六楼。但巧合的是，就在鼎泰宏源成立后不久，上述四家客户也成立了——广西素清合与深圳汇弘泰的成立日期都是2016年9月8日、杭州椰鸿成立于2016年10月31日、海口钭源成立于2016年9月6日。
海南椰岛在4月3日披露的业绩预告更正公告中表示，2017年公司酒业依据澄迈老城白酒厂产能布局全国白酒市场，全年共向经销商销售白酒1.2亿元，此次七家经销商退货导致销售收入减少约9900万元。按照该公告信息可知，上述四家成立于2016年9月、10月的经销商，在2017年便陆续成为海南椰岛的客户。其中，深圳汇弘泰在成立当年就成为海南椰岛的大客户。而在4家经销商从成立到成为海南椰岛客户过程中，鼎泰宏源一直为它们的大股东，直到2018年1月、3月鼎泰宏源才先后退出深圳汇弘泰、杭州椰鸿与海口钭源。
鼎泰宏源是一家怎样的公司，为什么在七家退货的经销商中，其中四家经销商的股东背景中都不约而同地出现了鼎泰宏源的身影？在它控制下的这四家经销商，又为什么能在成立后迅速成为海南椰岛的客户？
鼎泰宏源工商注册信息上显示的地址为键桥软件园研发楼六楼。而正如前文所提到的，键桥软件园为多家“椰岛系”公司集中进驻的办公区域。记者走访看到，鼎泰宏源工商信息中所指的“研发楼六楼”其实就是前述“椰岛深圳健康大厦”，记者来到六楼看到，该楼层事实上只有一间办公室，门口挂的牌子上写了两家公司的名字：前海椰岛供应链、前海椰岛商业保理，不见鼎泰宏源的痕迹。而椰岛供应链及椰岛商业保理，都是海南椰岛的子公司。
曾经作为海南椰岛四家经销商重要股东的鼎泰宏源，为什么隐匿在了海南椰岛两家子公司的招牌背后？4月9日，记者走进六楼这间办公室，看到办公室边缘被隔为数个办公区域，当时只有两名员工在办公室 ，他们都自称为海南椰岛的员工。其中一名员工告诉记者，平时鼎泰宏源的人也会来办公，不过当天他们在休息。当问及鼎泰宏源与海南椰岛之间的关系时，该员工表示，这里有东方系跟椰岛，他们（指鼎泰宏源）应该属于那边的（指东方系）。
天眼查信息显示，鼎泰宏源的住所地址及经营地址于2017年2月发生变更，变更之前的地址是深圳市南山区粤海街道后海大道东路天利中央商务广场A座11楼1101K。而这个地址与深圳市前海君通供应链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君通供应链）的经营场所地址非常接近：君通供应链的注册信息显示公司的经营场所为天利中央商务广场A座1110L。资料显示，君通供应链为“东方系”旗下公司，“东方系”控制人之一、海南椰岛实控人冯彪曾担任君通供应链董事一职。
在海南椰岛2017年9月、嘉应制药2017年2月披露的公告中，对冯彪的介绍都是“2015年至今任深圳市前海君通供应链股份有限公司董事”。
目前，海南椰岛法定代表人为冯彪，2014年底，冯彪通过当时持有的资管公司——东方财智受让海南椰岛原第二大股东持有的无限售流通股成为上市公司第二大股东。随后，冯彪通过东方财智及多个信托计划在二级市场继续吸筹，最终持有海南椰岛20.84%股份，东方财智及其一致行动人成为上市公司第一大股东，而冯彪本人也成功上位，成为海南椰岛董事长。
海南椰岛董事长冯彪，因持股东方财智（股东已变更）、北京东方君盛投资管理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东方君盛）、深圳市老虎汇资产管理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深圳老虎汇）等多个资管公司，而被外界视为“东方系”核心人物。根据《证券时报》之前报道，“东方系”以冯彪、曹芸、张寿清等牛散为核心，控制东方资本、东方智财、东方君盛、老虎汇等关联公司，广为人知的资本案例包括嘉应制药、全新好等。目前，东方君盛为海南椰岛第一大股东，老虎汇则为嘉应制药第一大股东。
而海南椰岛2017年9月公告披露，东方财智将信托计划等所有股份均转至东方君盛名下，属于第一大股东所持公司股份在同一实际控制人下进行的协议转让。截至目前，东方君盛成为海南椰岛第一大股东，持股比例不变。但是记者注意到，在将海南椰岛股本进行转手后，东方财智的股东、高管信息在今年三月悄然进行变更。目前东方财智的股东为苏雷、高忠霖、邢荣兴、曹芸、张寿清、杨亚，全然不见冯彪身影。
●“神秘人物”连接客户、上市公司及“东方系”
前边提到，广西素清合（客户四）、深圳汇弘泰（客户五）、杭州椰鸿（客户六）、海口钭源（客户七）都属于或曾经属于同一股东——鼎泰宏源控制，而鼎泰宏源又与海南椰岛子公司前海椰岛供应链、前海椰岛商业保理处于同一办公室，且被海南椰岛员工指出：鼎泰宏源属于“东方系”。
事实上，《每日经济新闻》记者梳理发现，在此批退回上市公司白酒产品的供应商中，部分供应商与海南椰岛、海南椰岛控股股东“东方系”产生的关联不仅在地址重合中有所体现，也体现在上述三方错综复杂的人员关系网中。
广东汇丰弘泽贸易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广东汇丰弘泽，已注销）法定代表人为汝双荣，从股权结构来看，与此次退货经销商、海南椰岛及“东方系”方面并无直接联系。但奇怪的是，广东汇丰弘泽与深圳汇弘泰（客户五）工商信息显示的地址相同，都位于深圳光明新区键桥软件园4楼403——前述提及该地址挂着“椰岛销售公司403室”的标识，与广东濛子垭、深圳椰岛销售有限公司同处一层。
工商资料显示，广东汇丰弘泽成立于2016年8月24日，注册资本为1020万元，汝双荣同时兼任执行董事，总经理杨洪涛，监事汝养禄。而与广东汇丰弘泽位于同一经营地址的深圳汇弘泰（客户五），目前大股东（100%控股）与执行董事的名字，也叫杨洪涛。不过，两个杨洪涛是否是同一个人，尚无法证实。
除深圳汇弘泰外，汝双荣与汝养禄的名字，还出现在了一家名叫“深圳市汇丰弘泽实业发展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深圳汇丰弘泽）的历史股东及高管名单中。2017年7月，深圳汇丰弘泽进行股权以及高管变更，变更前公司股东为汝双荣（99%）、汝养禄（1%），上述两人彼时还分别是公司执行董事与总经理，变更后深圳汇丰弘泽股东为黄琼（99%）、黄方纯（1%），两人分别担任总经理及监事。
深圳汇丰弘泽在进行股东变更后的两个月，就以9000万元的价格接手了海南椰岛所持有的海南汇丰弘泽旅游酒店产业投资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海南汇丰弘泽）30%股权，而按照当时海南椰岛的公告披露，这笔交易将为上市公司2017年度贡献1200万元税前利润。当时的公告信息显示，海南汇丰弘泽彼时尚未开展具体业务，截至2017年6月30日的资产净额为7796.38万元，2017年1~6月净利润为-3.62万元。
记者注意到，广东汇丰弘泽、深圳汇丰弘泽及海南汇丰弘泽，在公司名称上均有“汇丰弘泽”四个字。天眼查资料显示，虽然海南汇丰弘泽同上市公司海南椰岛在股权上已经没有关系，但监事仍然为许若威。目前海南椰岛的职工监事同样叫许若威。两个许若威是否为同一个人，目前尚不能证实。
除深圳汇丰弘泽外，由汝双荣担任总经理及大股东（持股100%）、汝养禄担任监事的盈和泰（深圳）物业管理有限公司（以下简称盈和泰），与东方财智产生过股权交易。海南椰岛2016年半年报披露，盈和泰成立于2015年9月9日，2015年11月公司原股东汝双荣将持有的99%股权转让给濛子垭（当时东方财智持有99.9%股权）。2016年5月濛子垭又将持有的盈和泰99%股权转让给汝双荣并办理公证。
巧合的是，在七家退货的供应商中，与广西素清合（客户四）一样处于同一注册地的广西正加合贸易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广西正加合，已注销）亦由汝双荣担任法定代表人及执行董事，汝养禄担任监事。相关信息显示，广西正加合的控股股东为深圳汇丰弘泽，持有广西正加合79%股份。不过，上述汝养禄是否是同一个人，尚无法证实。
根据工商信息，广西素清合与广西正加合的注册地址均位于南宁市江南区五一路邕江明珠12号楼2503。《每日经济新闻》在该地址所对应的办公室了解到，目前在营的企业是广西素清合，而同样注册在此的广西正加合目前确实已经注销。
海南椰岛2016年1月发布了一则关于非公开发行股票涉及关联交易事项的公告，在“汇添富-定增盛世70号资产管理计划”的最终认购人中，姓名为“汝双荣”的人士在列，认购金额576万元，占认购比例的10%。此外，苏雷也在认购人中出现，认购金额为624万元。当时公告披露，苏雷和汝双荣为公司（海南椰岛）资本运营部经理、副经理。该认购公告同时说明，定增盛世70号由汇添富设立和管理,全部由海南椰岛部分高级管理人员、业务骨干、中层管理人员及核心经销商出资，同时透露资管计划存续期为48个月,自非公开发行股票登记日算起。
《每日经济新闻》记者注意到，海南椰岛副总经理曲峰（现任）、公司董事会秘书王一博（曾任）、苏雷、执行总裁马文荣（公告有披露，未在董监高名单中披露，目前是否在职未知），与汝双荣一起出现在了一家名叫“深圳市卓邦资产管理企业（以下简称卓邦资产）的股东名单中，前述5人分别持有公司20%股权，曲峰担任法定代表人。不过，上述汝双荣是否是同一个人，尚无法证实。

海南椰岛就相关问题的回复
4月18日下午，《每日经济新闻》记者（以下简称NBD）向海南椰岛发送了采访函，海南椰岛针对记者的采访提纲做出回复。
NBD：我报记者在海南海茶休闲餐饮管理有限公司的经营地看到，公司为海口当地一家奶茶连锁店的门店之一，且不销售酒类或包含酒类产品。请问为何奶茶连锁店会成为集团的白酒销售客户之一？集团与海南海茶的合作于何时开始？
海南椰岛：海茶公司原先除了饮料零售外，也从事酒水的代理销售，红酒、白酒均有。
NBD：深圳市前海金惠商业保理有限公司工商资料显示的经营地址，经我报记者探访，在该地址及周边并没有一家叫做“深圳市前海金惠商业保理有限公司”的企业。请问贵集团是否知道原因？
海南椰岛：对前海金惠注册地的情况不清楚。
NBD：深圳汇弘泰贸易有限公司的注册地跟深圳椰岛销售有限公司同在键桥软件园，注册地办公室对应的招牌上挂的是“椰岛销售有限公司”，而非上述客户的名字。请问贵集团是否知道原因？
海南椰岛：汇弘泰办公地与销售公司在同一栋内，但并非同一楼层，分别独立租赁物业。
NBD：海口钭源贸易有限公司注册地在海南的椰岛办公大楼603。该房间为椰岛集团的办公室，另有消息称海口钭源法定代表人金光辉为椰岛集团员工。是否属实？
海南椰岛：椰岛办公大厦除自用外，有三分之一对外出租，钭源公司是其中之一。椰岛员工辞职、转型做经销商的，十多年来有很多，并非个案。
NBD：深圳汇弘泰贸易有限公司在2016年和2017年时的股东名为深圳市鼎泰宏源实业发展有限公司。鼎泰宏源的注册地跟海南椰岛子公司深圳市前海椰岛供应链有限公司在同一个办公室。请问为何？
对此问题，海南椰岛未回复。
海南椰岛：椰岛办公大厦除自用外，有三分之一对外出租，钭源公司是其中之一。椰岛员工辞职、转型做经销商的，十多年来有很多，并非个案。
NBD：深圳市鼎泰宏源实业发展有限公司与海南椰岛，或者与海南椰岛两任股东：东方财智、东方君盛是否有关联关系？
海南椰岛：根据公司股东东方君盛、东方财智反馈，其与鼎泰宏源不存在关联关系。
NBD：海南椰岛2016年1月发布一则关于非公开发行股票涉及关联交易事项公告，其中“汇添富-定增盛世70号资产管理计划”的最终认购人中，姓名为“汝双荣”人士在列，汝双荣当时为海南椰岛资本运营部副经理。目前汝双荣是否仍在海南椰岛任职？
海南椰岛：汝双荣目前已不在公司任职。

你的高楼呢

今天空闲看了美帝对中兴通讯禁售令的各种消息，除了感叹，没有啥敢说的

巴萨5:0塞维利亚，连续第五次捧得国王杯
4月22日讯 北京时间4月22日凌晨3：30，2017-18赛季西班牙国王杯决赛在万达大都会球场举行。巴塞罗那迎来与塞维利亚的较量。上半场梅西传射，苏亚雷斯双响，伊涅斯塔中楣；下半场伊涅斯塔破门，库蒂尼奥点射。最终巴萨5-0大胜塞维利亚，收获国王杯四连冠。
巴萨在周中2-2客平维戈塞尔塔的比赛中进行了大规模轮换，主力得到休整；塞维利亚则在里亚索球场0-0闷平拉科，各项赛事遭遇三连平。在国王杯赛事中，巴萨在半决赛总比分3-0淘汰了瓦伦西亚，而塞维利亚则总比分3-1拿下莱加内斯。首发方面巴尔韦德派遣全主力出战，伊涅斯塔、库蒂尼奥首发出战；蒙特拉派遣穆里尔出任首发单箭头。
比赛开始，塞维利亚率先开球。第3分钟，伊涅斯塔中圈弧拿球后摆脱转身推进到禁区弧顶位置，梅西得球直塞被破坏。2分钟后，伊涅斯塔禁区外一脚远射打在防守队员身上弹出底线。第7分钟，苏亚雷斯前场断球后被埃斯库德罗放倒，巴萨获得前场任意球机会，梅西主罚直接打门，皮球飞向球门右上角，索里亚飞身单掌托出。
第13分钟，巴萨率先破门！西莱森后场长传找到库蒂尼奥，库蒂尼奥带球突入禁区挑传苏亚雷斯，后者推空门得手。1-0，巴萨领先！
第17分钟，塞维利亚角球机会，华金-科雷亚禁区内一脚射门偏出立柱。2分钟后，苏亚雷斯在与梅尔卡多的拼抢中将其撞出底线被裁判警告。第22分钟，纳瓦斯右路突破后送出传中，恩宗齐中路包抄将球打高了。
第28分钟，梅西中路分球给苏亚雷斯，后者连续晃过两人后将球横敲给伊涅斯塔，伊涅斯塔左脚抡射打在横梁上。
第31分钟，巴萨扩大领先优势！阿尔巴禁区左侧与伊涅斯塔做出二过一配合后脚后跟做回中路，梅西跟进一脚推射将球打进。2-0！这也是梅西本赛季的第40粒进球。
第37分钟，塞维利亚任意球机会，巴内加将球传入禁区被皮克解围。巴萨获得反击机会，埃斯库德罗拉到梅西被黄牌警告。第40分钟，巴萨再下一城！苏亚雷斯与梅西撞墙配合后皮球来到禁区，苏亚雷斯右脚推射得手，3-0！
半场结束，巴萨3-0塞维利亚。
下半场比赛，桑德罗-拉米雷斯替补登场。第47分钟，巴斯克斯下底传中被判先出底线。第49分钟，巴萨反击机会，苏亚雷斯左路突破后传球被挡出。1分钟后，巴斯克斯禁区内来一脚射门，阿尔巴舍身堵枪眼将球封出。
第52分钟，巴萨继续扩大领先优势！伊涅斯塔禁区前沿与梅西连续做出二过一后杀入禁区，接梅西直塞晃过索里亚将球打入球门，4-0！
第55分钟，巴萨任意球机会。梅西将球罚到前点，乌姆蒂蒂头球攻门被扑，补射又打在立柱上。第60分钟，巴萨左路进攻，梅西一脚直塞找到前插的阿尔巴，后者倒三角传中被解围。
第62分钟，布斯克茨禁区外围一脚远射打在防守队员身上弹出底线。1分钟后，桑德罗左路获得单刀机会一脚推射被西莱森挡出。第66分钟，梅西杀入禁区左脚挑射稍稍偏出。
第68分钟，库蒂尼奥禁区内接苏亚雷斯挑传将球捅入球门，但裁判判罚点球，库蒂尼奥主罚将球打入左下角。5-0！
第73分钟，巴斯克斯铲倒布斯克茨，双方爆发冲突，裁判各打五十大板，对两人出示黄牌。第76分钟，巴斯克斯禁区外围左脚远射被西莱森化解。第87分钟，伊涅斯塔被丹尼斯-苏亚雷斯换下。
全场比赛结束，梅西两传一射，苏亚雷斯双响，伊涅斯塔破门，库蒂尼奥点射建功。巴萨5-0大胜塞维利亚，连续四年收获国王杯冠军！
塞维利亚首发：13-索里亚；16-纳瓦斯、25-梅尔卡多、5-朗格莱、18-埃斯库德罗；15-恩宗齐、10-巴内加、17-萨拉维亚(81’3-拉云)、22-巴斯克斯(86’24-诺利托)、11-华金-科雷亚(46’23-桑德罗-拉米雷斯)；20-穆里尔
未上场替补：1-里科；6-卡里索；14-皮萨罗；9-本耶德尔；
巴塞罗那首发：13-西莱森；18-阿尔巴、23-乌姆蒂蒂、3-皮克、20-罗贝托；8-伊涅斯塔(87’6-丹尼斯-苏亚雷斯)、4-拉基蒂奇、5-布斯克茨(76’15-保利尼奥)、14-库蒂尼奥(81’11-奥斯曼-登贝莱)；9-苏亚雷斯、10-梅西
未上场替补：1-特尔施特根；2-塞梅多；17-帕科；25-维尔马伦。

《地球最后的夜晚》入围戛纳一种关注单元！
“让我们一起飞向太空。”

快乐购重组有条件获批 芒果TV将登陆A股 2018-04-27 11:02:04来源： 财新网作者：石睿责任编辑：屈运栩2018年04月27日 11:02 来源于 财新网 可以听文章啦！国内视频平台普遍亏损，芒果TV在2017年实现4.89亿元盈利；同时签署三年对赌协议，2018年、2019年、2020年承诺净利润分别为6.79亿元、9.1亿元、12.94亿元继B站、爱奇艺登陆纳斯达克之后，目前市场排名第四位的视频平台芒果TV即将登陆A股。图/视觉中国相关报道芒果TV等资产注入快乐购遇阻 证监会提53条意见快乐购重组获主管部门批复 芒果TV预计今年盈利4至5亿快乐购重启资产注入 芒果TV估值缩水近40亿芒果TV正式进军硬件 互联网电视出炉阿里系牵手芒果TV 加码客厅经济芒果TV年收入20亿 广告贡献一半吕焕斌：要把芒果TV摆在跟湖南卫视同等重要的位置快乐购终止芒果TV等资产注入 湖南广电混改生变芒果TV进军硬件 发布电视操作系统
【财新网】（财新记者 石睿

财新记者个人主页——在这里“遇见作者”石睿
）4月26日，湖南广电旗下上市公司快乐购（ 300413.SZ ）重组方案获得证监会有条件通过，快乐阳光、芒果互娱、天娱传媒、芒果影视和芒果娱乐将被注入上市公司。继B站、爱奇艺登陆纳斯达克之后，目前市场排名第四位的视频平台芒果TV即将登陆A股。
　　此次快乐购获得的是“有条件通过”，因此，快乐购需在10个工作日内将交易标的资产涉诉情况、相关进展及应对措施；以及本次交易募集配套资金的必要性及合理性，这两项补充材料及修改后的报告书报送中国证券监督管理委员会（简称证监会）上市公司监管部。

再见伊涅斯塔!我将风景看透 却还是没能将你看够新浪体育04-2719:59
再见了，小白！
　　还有5场比赛，希望你不要再错过伊涅斯塔了。
　　当去年巴萨同伊涅斯塔签下终身合同之时，不知有多少人和我一样，天真地以为小白能够在巴萨终老。而不知现在又有多少人和我一样，看着发布会上掩不住泪水的他，才恍然发现，巴萨本赛季只剩下5场了，而你能欣赏到这位大师在巴萨表演的时间，最多也只有450分钟了。
　　就像一出话剧，一部电影，我们总是盼着他最后能够喜剧收尾，但是当这个男人在现在转身离去时，没有人会说他在巴萨的演出，不够完美。最后的一幕，不一定是我守着你，已经陪你走过潮起潮落，看过细水长流，就算不能相守白头，但那些记忆也会成为我永远珍藏的幸福。
　　还记得去年黑色星期五，巴萨球衣打折，我果断买下了一件伊涅斯塔的8号球衣，却不曾想到下赛季，再也没办法看到伊涅斯塔穿上巴萨的新球衣了。当那个6号离开3年之后，那个8号也要走了。
　　低调的华丽，我想是用来形容伊涅斯塔最为贴切的词了吧，球场上他可以完成各种星光闪耀的表演，而比赛结束后，他总是安静地站在一边，让身边的队友接受赞扬。他总是那么光芒万丈，但也总是那么低调含蓄。

印象中的你，还是20岁的模样
　　对于伊涅斯塔的记忆，我仿佛还停留在2004-05赛季，那个每场比赛最后阶段一定会被派上场“锻炼”的20岁新人。当一年后舆论一边倒认为身在阿森纳的小法，比他更有资格被带去世界杯时，他却用欧冠决赛上替补出场的惊艳表现，赢得了球迷和阿拉贡内斯的心。
　　从2006年的法兰西大球场2009年的斯坦福桥，再到2010年的约翰内斯堡足球城，伊涅斯塔从一位阿尔维利亚男孩，成长为了巴塞罗那的英雄，整个西班牙的英雄。伊涅斯塔，宛若西班牙当年的民族英雄熙德。当他载誉而归时，每到一座球场，那里的球迷都会为他送上掌声，哪怕是在伯纳乌。
　　当国王杯决赛结束之后，马德里的两家媒体《马卡报》和《阿斯报》却共同说出了巴萨球迷的心声：“伊涅斯塔，别走了，留下吧！”留下吧，我们还没看够你的表演，永远也看不够。
　　不过，对于伊涅斯塔来说，他已经没有几次享受西甲球迷掌声的机会了，也许就像《世界体育报》所说的那样，就算皇马不打算为巴萨列队，也请为伊涅斯塔鼓掌吧！

送走了无数队友之后，如今你也要走了
　　从2002年在巴萨上演首秀到今天，小白身边的队友从小罗、德科、埃托奥，到哈维、比利亚、阿尔维斯，变成了今天的库蒂尼奥、登贝莱和罗伯托，当然，还有一直没变的梅西。当一批批年轻球员成长起来时，当年那个小白，也成为了今天的“老白”。当身处梅西C罗时代的我们一次次感叹中场大师越来越少时，却忘了去珍惜这个已经被球迷称为“老白”的男人，他，才是我们最应该去珍惜的啊！
　　对于伊涅斯塔来说，他现在是该把守护诺坎普的责任，交给后辈们了。而离开，也是他为这支心爱的巴萨做的又一件，但肯定不是最后一件事。他走后，库蒂尼奥等年轻球员能够得到更广阔的发挥空间，同时也为巴萨节省了一大笔薪资空间，以便在夏天继续引进强援。我也相信，在未来的某天，这个拉玛西亚的孩子，会重新回到这里。

他们长大了，你却老了
　　我们中国球迷无疑是幸运的，因为在不远的将来，我们在家门口，就能看到这位在西班牙每座球场都能赢得掌声的大师，用他招牌的油炸丸子在中国的土地上翩翩起舞。
　　最后，我觉得我是幸运的，因为我有幸见证伊涅斯塔十余年来无数的经典之作，但我觉得我也是不幸的，因为就算我将风景全部看透，我还是没能将你看够。再见，伊涅斯塔，再见，小白！

巴萨最伟大组合彻底走散，哈白梅只剩下梅西，曾经美到窒息！
体坛一只眼
百家号04-2719:58
今晚，对于每一个巴萨球迷，哪怕是每一个人见证过巴萨王朝的人来说，都带着一丝伤感，因为，伊涅斯塔离开了。这位天赋异禀的中场大师，在为巴萨夺得国王杯之后，宣布了自己今夏离开的消息，当然如果本周末巴萨联赛再取胜的话，伊涅斯塔的冠军薄上还将留下一座西甲奖杯。伊涅斯塔的巴萨生涯是完美的，即便是离开也有望带走双冠，只可惜，辉煌一时的“哈白梅”，如今只剩下31岁的梅西了。

在伊涅斯塔告别之前，哈维率先离开了这片传奇之地，3年前的夏天，巴萨2-2战平拉科结束了当赛季的西甲全部比赛，第85分钟，走下场的哈维褪下队长袖标交给小白，诺坎普全场93743名球迷起立鼓掌，高呼他的名字。从1998年西甲首秀以来，这是哈维第505次西甲出场，也将是最后一次。在此期间，他为巴萨打入58球，并送出113次助攻，获得8个联赛冠军！
那一刻，巴萨美如画的“哈白梅”组合只剩下伊涅斯塔和梅西，而那一刻，或许没人能想到，仅仅3年，巴萨又要送别一位大师！

在巴萨最辉煌的年代，几乎每一粒精彩的团队配合进球，都能看到“哈白梅”突、传、射的身影，他们是红蓝军团进攻的核心人物，他们利用一个整体的理解和把控，一步步将巴萨推向高潮......事实上，也就是在哈维离队后，不再同时拥有“哈白梅”三人的巴萨，在统治力上确实出现了不小的下滑。

今天，伊涅斯塔也正是宣布离队的消息，这意味着，“哈白梅”组合中，只剩下了31岁的梅西还在坚持，而他的身后，已经变成了保利尼奥、库蒂尼奥、登贝莱这些刚来不久的新队友。回想当初，移到中路核心位置的梅西，和组织起中场传球网络的哈维、伊涅斯塔，在瓜迪奥拉的化学公式下逐渐达到巅峰威力，一转眼，瓜帅走了，哈维走了，小白也走了，留下的除了梅西，还是一生唏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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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面人物】万能青年旅店 出入太行 骤雨重山
本刊记者 邓郁
在生长之地石家庄，万能青年旅店用根源于旧时代的音乐质感、锐利而柔和的笔触，书写我们共同感知到却难以言说的现实。
”懒散”和羞涩是自封的外壳，一捅开便是“较真”的内里。万青活在20年前、甚至更早前的音乐中，却又对周遭保持着绝对的敏感。在恒久的稳重、克制和偶尔显山露水的风暴里，精心锤炼，越来越接近他们的内心。不论是身处的石家庄，还是其他地方，他们从未刻意地融入，或是保持距离。“哪里，都是此处。”
2015年，小河（右）与董亚千合作《音乐肖像》项目的歌曲《张洲》时在工作室（「音乐肖像」提供）
2010年，以神隐状态扎在石家庄的万能青年旅店乐队，依托创作者在20平的自家房间录制的音乐，发布了首张同名专辑。充满隐喻的现代诗般的歌词、精致的乐器编配和成熟的演奏，令乐评人和歌迷吃惊不小。大V微博推荐、歌迷热传、电台报道，对岸同行翻唱，形成一时蔚为壮观的文化现象。有听众评价该唱片是“对当下时代精神内核抓得最准的一张。没有宏大叙事、耍小聪明、自以为是、口号抗争。它是送给我们每个人的一把最真实的匕首” 。而另一方面，乐队成员造型俭朴如一，表演时木讷寡言，从不上综艺，受访寥寥无几，新歌遥遥无期。首专出来后，不断有人问，真的要“一张（七八首）吃一辈子”？
井陉的太行山景，照片里几乎干涸的河，也是万青新歌歌词里的意象（供图 赵亮）
这种无望在2017年末将至时，终被打破。先是上海，接着成都，万青在两次渤海洗雷音专场里终于演出了三首新曲。
因为只在两个小场地唱，又没有视频流出，新歌的反响只在极其有限的局部发酵，从听众和乐评人那儿收集来，诸如“写词稳定、配器庞杂、万青还是万青”的零星片语，渐渐冷却，消弭在喧哗众声里。4个月过去，其他新曲目的消息依然不太明朗。新专辑眼看着要持续第一张的漫长打磨。我们好奇的是，这支在20年前组建雏形、10年前基本定型的乐队，究竟有多“另类”？他们如何认清和确立自己？在成名后的这六七年里，成员们做了些什么？新音乐去往何方？当年几乎一面倒的认可，在这个越发难以预判的流量时代是否还会延续？万青和石家庄这座“2.5线城市”之间是怎样一种关系？
这个探知过程，在不善也不爱表露内心的乐队面前，呈现出了预料中的艰难。磕磕绊绊的访谈，拼凑的周边，老到发黄的资料，最终勾勒出山之一角。
乌云
从石家庄往西，行至鹿泉、井陉一带。山体如同被巨雷开膛破肚，劈出一道道的伤疤，裸露出黄褐色或灰白色的内里。巨大的人造天坑和众多的坑口沿着山岭密集分布，碎石遍地。不远处可见依山而建的水泥厂或是公私矿场，就地取材、收益肥厚。被吸过铁粉的砂土被随意堆在山坡上。钩机正在山顶上采石头，一辆辆运输用的大车等待着装载。凿下来的碎石，每堆恐怕得有一两层楼高。挖掘机不断将这些碎石装进卡车，再倒进碎石机。行驶的噪音过后，扬尘让人看不清几米开外村民的脸。
“爆炸声一响，红色、黄色的粉尘能遮住天。”
昔日葱郁的植被如今只剩零星的几棵在风中抖瑟；而挖山形成的悬崖陡壁，很容易掉下碎石块，砸中路过的车辆或是附近的民居。
从三四年前至今，万青的主创姬赓和董亚千不止一次骑着摩托走过这条路，不仅乐队全体成员，《我爱摇滚乐》的前主编和前资深编辑、现任万青经纪人的赵亮，也都曾带着家人朋友开车或坐车，与这些骇人的景观擦身而过。
“之前其实很漂亮的一个山，小村子，转过去一看整个一面全被挖了，现在回填，再重新种植被‘补绿’。但完全不是那么回事。”这个画面对姬赓等人触动极大。
那时候哥几个还没想好新专辑要写什么。手头攒着的“音乐动机”（姬赓说，音乐动机是音乐创作的原始动机，觉得这段小旋律与自己有关，包含着某种可能性）已经不少，但很凌乱。溜达一圈之后就琢磨，要不咱们写这个吧？等把第一首歌《采石》写完，就找着感觉了。
看似直观，却依然意在言外。
赵亮的媳妇就住在太行山里，在深山中的学校教书。每个月他都要从北京乘火车再倒大巴车，回家和妻儿团聚。他曾经在文章里这样描述：“井陉县，耕地稀少，黑白分明——一列挂载了数十节车厢的火车在矿区装满煤炭，中途俯视右侧的县城，汇入这个国家的铁路主干道；而在此之前，还要经过一段漫山遍野白成一道的地方，那里竖着一块白灰覆盖的牌子：建设中国钙都。人们向下挖掘煤炭，向上崩山采石，炼制白色钙产品。一黑一白，不是琴键，而是一整个县的营生，还有县里人的两个肺。”
难怪他看到姬赓的歌词忍不住哭出来。鼓手史立过年前还带着朋友走了这条线，他说“见多识广”的艺术家们看到山体，都惊了。“我们住在石家庄、河北这一带的，一看这词儿，都明白写的是什么。”
不过，“概念组曲”前两首呼之欲出的压抑、阴郁，到了第三首《山雀》，却明显给人感受到清新宁静之美。演出时的大屏幕上，密林里透出微煦晨光，鸟儿高低回旋。长笛加入的旋律也悠然起来。
直到最后一句，“火光汹汹，指引盗寇入太行”，到底泄露了创作者的底色。
“三部歌曲相互关联，又是一个大的概念的组成部分。整张专辑完成之后，会把概念呈现得更加完整。”截稿前的夜里，姬赓确认了这一点。
很多人都注意到，“乌云”取代“黑暗”，成了新歌的关键词。当然，还有三部曲每首都出现的“太行”。
是被那种巨大的、掠夺式的资源消耗击中了？
“不是。”姬赓第一时间反驳。
“这首歌跟生态，不是那种关系，不是说你作为一个旁观者去批评。我特别不愿意让大家只是想到环保生态，太把自己当成一个城市里的人了。什么‘环保生态’，这就是你本人的世界，我们是一体的。你看见它被填回去，种上树，但是重要的珍贵的东西早就没有了。这和一个人被消耗的过程是一样的。”

萌芽
姬赓和昵称“二千”的董亚千是小学同学，初中高中都一起组过乐队。某天，从《音乐天堂》里听到盲瓜乐队（Blind Melon）的《Car Seat》，顿时觉得不一样。“那时候正好在听Grunge（Grunge，油渍摇滚，又译垃圾摇滚、颓废摇滚，隶属于另类摇滚的音乐流派）嘛，哎，就觉得这个蛮特别的，有大提琴，非常喜欢。”
去年“双十一”那天，后台见到的董亚千，文着花的浅棕色皮靴尖头微微翘着，钥匙像上世纪80年代中年人似的挂在牛仔裤腰上，口袋里塞了包纸巾。格子衬衫上的扣眼开得随意。过肩的头发，油腻得卷儿都黏乎了，像一礼拜没洗。拿把单排齿梳子，刮嚓两下完事。
几天后，去宁波的音乐节演出前，他提溜着一个白布袋子，晃晃悠悠去机场。里头装的，也是那双长到膝下的牛仔旧皮靴。
“他的仔靴靴腿儿特别高嘛，每次过安检，机场的人就要给他脱下来检查。”赵亮说，“Jimmi Hendrix在老董心里有比较至上的地位，还有Stevie Ray Vaughan。他的打扮就是典型的德州牛仔样儿。我一开始看他们最早的照片时，也穿那种法兰绒啊，非常的Grunge。”
1996年4月，他俩加上鼓手张培栋，给鼓捣出的乐队取名The Nico，那是28岁嗑药而死的盲瓜主唱Shannon Hoon襁褓中的女儿的名字。“说组建有点正式，实际就是几个小屁孩凑在一起胡闹。”姬赓说过。
他笑着调侃，因为中“盲瓜”的毒很深，“对他们那种丰富性的迷恋，和自身技术水平低下导致了后来作品的难产。其实晚点听到盲瓜就好了，Grunge那股劲还能在身上多保留几年。这事都怪（朋友）炸子马，是他在地摊上给我挑了张《soup》。那时候放学回家的路上就能买到打口带（“打口”，指国外积压的音像制品处理后被作为塑料垃圾进口，却以音像制品的身份在中国各地的非主流渠道流通）。”
夜晚，石家庄人民广场，跳舞的市民（姜晓明）
和西安、兰州、成都相比，石家庄的“摇滚重镇”之名来得没那么有底气。但在乐迷心里，两本曾补给过他们青春饥渴的石家庄本土摇滚杂志，分量绝对够重。
1987年《通俗歌曲》在石家庄创刊，1999年改版为16开的摇滚刊物，喊出“摇滚你的生活”的口号。路子更野的《我爱摇滚乐》也在同年由《通俗歌曲》前主编晓朱（朱晋辉）创刊，成了最摇滚却最不像音乐杂志的反主流小报。晓朱还开过录音棚，有自己的厂牌，录了一堆唱片。这两本经常在报刊亭断货的杂志，加上蓝恐龙、金旋律和极端音乐这些音像店里的打口带，滋养了无数寻求精神慰藉和精力出口的青年。
装束是外化，涅槃、珍珠酱、碎瓜等乐队，以及Miles Davis，终究成为The Nico们血液里的一部分。不到18岁的董亚千立志，这辈子就磕在摇滚上了。
石家庄河北博物院，广场上看鸽子的人群（姜晓明）
所幸，父母反对、家庭封锁这些发生在别人青春期的痛苦史，他都没遇着。唯一要较劲的，就是自己。
有人在网上爆料，以“石家庄吉他一把手”出名前，董亚千为了在秦川琴行挑到一把理想的吉他，每天去得比员工还早。店门一开，就试上整整一天——除了吃饭上厕所，所有时间一直在试琴，试奏各种不同风格，一直到人家下班。就这样，整整试了三天，最后才挑中自己满意的吉他。
“那时候贼喜欢西雅图那些东西（音乐），嘿，吉他怎么会弹成这样？其实他们打骨子里都是精通blues（布鲁斯）的，后来我就觉得我应该把那东西弹明白了。就开始尝试自己慢慢学呗。但是爵士乐也容易特别庸俗化，所以运用的时候特别小心。”董亚千回忆。
先是扒那些经典的歌，后来就学理论，现在还在学——最近他在啃的是减音阶。20岁时没有特明白的老师，告诉自己这个体系怎么弄。这两年，董亚千认识了几个受过传统训练的萨克斯手。听他们讲了讲，才明白更多的子丑寅卯。“Jimmy Hendrix技术上其实没有什么特别难的地方，关键是他作曲的想法和意识，很难企及。”他抽根烟，定定看着空气。
“董是早早混迹社会的野路子，一路摸爬滚打过来。能从演奏里听出来90年代自学成才的技术流乐手的痕迹，长长的solo，那种从逼仄之处磨出来的扎实，狭隘。”乐评人和小宇写道，“他理想中的音乐应该有成人摇滚乐的质地，严肃，优美，精纯，老到。另一方面，他对成年人所栖身的世界兴趣寥寥，他的音乐世界没有什么文化和性征的痕迹。”
所有的歌都是董亚千写出旋律，姬赓填词。旺盛的时候一天三五个动机，稍有点瑕疵，玩玩就扔了不要了。 1997年，晓朱说有个合辑，你们掺和一下吧。几个人就用一个星期写完了一个动机，“也不是当时最好的，那时候想把好的先留一下，结果后来都给扔了。”这便是收录在《非常次序》合辑里的《巢穴在望》。
青鸟儿，快带来些温暖的消息吧！它眨眼飞走了，飞走了
挤出泪，如同胶水
这粘稠的讥笑
我失望地拒绝了它
歌词和那时董亚千的嗓音一样的青涩。晓朱把他们带到北京，去一个琴行借了把贝司，在一个录音棚里录了两天，刨去开销，每人分了200块钱，那是他们第一次用自己的音乐换到银子。而这首处女作，他们此后再没怎么听过。
弹琴，教教小孩。有时跑去秦皇岛，直接租条船。“凌晨3点钟出海，撒网，第二天早上去捞，然后再把新的网放下去，一天的收获就是一大堆皮皮虾和螃蟹什么的。”
在后来可见的报道里，总能见到“艰苦、潦倒”这样形容他们的字眼。不管是姬和董，还是后来加入的小耕他们，倒没觉得。
“所谓潦倒，只会来自于你希望有更大的房子。来自于（想要）一个美丽的女人给你做饭。”朋友小河说。

傻鸟
The Nico成立的21年后，我坐在民心河边红砖楼里董亚千的小套间，他们排练过千百次的老房子。这是11月中旬。北方的采暖还未普及到每一户。甭管见到谁，董亚千都要迸出一句，“来暖气了吗？”
楼梯过道的小广告好像铲去了一些。屋里屋外的墙皮四处剥落，多到让你没了要扶一扶粘上的欲望。短短的走廊到头便是打通了的客厅和小厅，音箱、声卡、录音器材，胡乱堆地上。
房子中间镶着的钢结构生出斑驳的锈。桌上，废烟盒、酒瓶、打火机，各自占领着一席之地。书架上，黑塞的《悉达多》（也许借自姬赓），刘慈欣的小说，吉他教材，参差摆放着。看不出来历的水晶奖杯被搁在后头。
十多年前，本地的livehouse(一类具备专业演出场地和高质量音响效果的小型室内场馆)还未出生，玩音乐的年轻人一来二去，都寻到此，抽烟喝酒，就地而卧，董宅自动发育成了石家庄音乐青年的原乡。有段子说，除了主人，谁都有这家的钥匙。还有的说，只要扒开门边的水泥砖块就能找到门径——这也成了此后乐队改名的根由之一。
“也不是一开始就成心留在那儿。千儿（董亚千）丢三落四，他找不着就问我们要。要来要去的，干脆留一把搁那儿了。”采访时，史立笑着解释。
房子，人，都老样子。只是曾经的颓顿，到底远了。
2000年，姬赓离开石家庄，去南方上学。走的前几天，董亚千的狗死了。“自此，事情开始变化，这个很酷的世界用了几个简单的例子就证明了我们的不万能。”
在那之前，董亚千已经扛不住，爆脾气，或者一言不发，砸东西。用姬赓的话说，“那是源于他对生活的漠不关心和对音乐的贪得无厌。”
曾经认为自己天分高，足以成为rock star。又觉得周围环境太糟，越急越写不出东西。
十多岁便辍学的董亚千没有焦虑体验，想不上学就不上，想干啥就干啥。等到岁数大一点的时候，进入社会，“欸，才发觉你不是这个样子，你不可以这样。没受过那么强的刺激，人一下子就失衡了。”
他们像喜欢自己一样喜欢鸵鸟，但这丝毫不能改变鸵鸟可怜的本质：跑得快却撵不上汽车，有翅膀又飞不起来，鸟蛋大得碍事，养着费劲宰了可惜。简直傻鸟。
姬赓去湖南读书第一年，董亚千跟过去当了一个月陪读。没钱，打一份饭，俩人一块吃。
折腾过了，董亚千跑去了秦皇岛。“那会儿没兴趣琢磨摇滚，就是一个劲儿练琴。我甚至都忌讳弹摇滚乐，光弹爵士、布鲁斯，比如John Scofield。”
他养了好多流浪狗，有的都被拉去宰狗场，生生让他救了回来。“狗是个通人性的东西，它知道你救它。我在海边租了个房子，最多的时候五六条去林子里溜达。”
也就是在那段日子，董亚千写出了富有画面感和冲击力的《秦皇岛》。有歌迷说，“每每听到这首歌，仿佛身处在一座四周是灰蒙的雾气与海水的孤岛上，小号声一起，恍如天光拨散迷雾。然而，并不能知晓，照亮我们的究竟是什么。”
后来，人便回来了。狗带回来一只（没多久死了），给秦皇岛哥们儿一只，有些狗上山看果园去了。“这就是命运。”他说。
姬赓 （左） 和小耕在董亚千老房子的楼道 图 「音乐肖像」 提供
2001年，鼓手张培栋去日本上学。次年鼓手荀亮加入，年底姬赓给乐队改名“万能青年旅店”——想冲冲此前乐队的晦气。“二千和二崔（乐队成员）不停出游，还是以蹭为主要谋生手段。我躲在南方，用白沙烟、低度啤酒和几首老歌打发着时间。没有奇迹发生但也没想象的那么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