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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季残冬未过,仍是天寒地冻的时节,几日未见暴雪,倒是哈季兰难得地放风时间。除了面上的红绸,眼见的世界重归清晰,趁着雪色未降出门行走,恰遇见缓缓而来的舟姊。)
舟姊,舟姊!哈季兰在这里!
(这样的时节,便是滴水也可见冰。我更愿于暖阁小憩,于软塌临帖,又或是调色丹青,只盼着博山炉中的炭火汹涌,琉璃窗棂弥合不透,来维持房内的温暖如春,去隔膜外界凛冽的寒风。若非难得可卸去覆目之纱而望晴空,哈季兰也不会在这和气成冰的时间,于永和的中庭漫步。)
姊姊今日如何有空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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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风凛冽,吹散了她唇角的鹂音。我于寒蝉鸣响中侧耳倾听,终于从风伯的隆隆声里分辨出她唇舌的妙义。)
哈季兰原是打算等着天气暖和自己私下做了,再同姊姊品评,不想姊姊尚铭记于心。
(前回同舟姊一道做糕点,眼见她行云流水的动作很是眼热。自己虽能在摆盘造型方面得一二灵感,于其他基础的庖厨手段是全然不知。也曾有心寻了空闲琢磨,然到底抵不过自己对颜色笔墨的喜爱,故而沉吟至今,不曾行动。)
择日不如撞日,姊姊相邀,莫敢不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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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和的小厨房依旧在那宫闱的一角,同她一道走近,便已能看到袅袅的炊烟自房内升起。哈季兰是许久不曾进过庖厨了,便连内部的构造陈设也有些模糊。努力回忆着上一回同姊姊一道进来的模样,再往那处茶房矮舍,之间门前铺陈的食材早已变了模样。)
还记得上回来时,门口还晒着粽叶蒲草,如今入冬,已换作了番薯白玉菜。
(我于庖厨的认知仍停留在纸上谈兵的水平,能分辨已是不易,更逞论细究预先准备的步骤。)
哈季兰偏爱甜口,但这隆冬腊月,还是肉食更得人心。哈季兰听闻南方汉人嗜甜,有咕咾肉一说,不知小厨房能否做的?
(闻言同她往案板望去,一应食材业已铺陈完毕,心中未有沟壑,脑中也不曾见头绪。环顾四周,只觉准备充分,于是点头应和。事事顺从姊姊的吩咐,便是无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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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上次一般,哈季兰仍被分配了碾压马蹄的步骤。若说来时还觉得一应事务已不甚熟悉,待得手中将那削了皮的马蹄仿佛药杵下,一切便如走马灯般地在眼前重现,手上自然而然掌握了碾压的力道诀窍,一下一下,将马蹄碾压地均匀细腻。)
哈季兰不过是只知道个菜名儿,至于其中主料配料,辅料调味可一概不知。也不知这小厨房的师傅可曾听闻过这道菜肴。
(这道咕咾肉还是从前于乾西四所时同鹤梓谈天所得,彼时也是这般的霜天寒地,两人围坐在矫鹤的小碳炉旁边,一面给翻烤的馒头片刷蜂蜜,一面听她讲述着宫外各地的吃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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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是一回生二回熟,这次做糕再没有头一回那般的手忙脚乱。便是哈季兰也体悟了头一遭碾压马蹄的力道,顺顺利利将那应配的辅料处理完毕。那厢舟姊的绿豆面早已揉捻成型,只等着混入马蹄同枣子的汁液,去做那最后的修饰。)
确实如此,每日哈季兰起床时只觉痛苦得很,便是锦被之外都有九重天之寒。但等到提笔作画一个时辰后,便是博山炉放在外间都觉得衣襟生汗。可见这冬日,还是动动得好。
(待得糕点入了蒸笼,再消遣半刻便得了成品。一样的四方糕点同兔子模样,换了绿豆面的马蹄糕更兼剔透。微微碧绿的面团散发出绿豆和枣子的香气来,再入口,是细腻非常。)
(同舟姊分食一二,又择了四块方于食盒带走,便已过半日的辰光。)